她说得太对了,他没法反驳,于是继续保持沉默。罗零一干脆也不说话。这时,车子正经过老城区,古旧的居民楼前,有两个年纪颇大的老人互相搀扶着往回走,老先生的手里提着塑料袋,里面应该是刚买的菜,看起来很新鲜。周森也看见了他们,不知为什么,他缓缓地放慢了车速。他们明明离那两位老人还有一段距离,不至于蹭到他们抑或是惊到他们,他为什么这么做?罗零一不禁看向周森。周森眼都不眨地注视着那两位老人慢慢进了小区,直到他们的背影在两人的视线里消失,他俊美的脸上带着怀念与遗憾。&ldo;你认识他们?&rdo;罗零一轻声问。周森重新加快车速,车子唰一下子离开原地,罗零一的眼神定在他脸上,不曾移开。&ldo;那是我父母。&rdo;他开口,给出的却是令罗零一诧异的答案。&ldo;你父母?&rdo;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又道,&ldo;不去打个招呼吗?让他们看你一眼也好。&rdo;周森勾唇浅笑,神情很淡薄,似乎很沉着冷静,可眼神深处却是沦丧自我的坏情绪。&ldo;我不能,我回去会害死他们的。我保护他们的方式就是永远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只当我死了,没人可以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rdo;他掉转方向,自嘲地勾着嘴角,笑得威严而令人畏惧:&ldo;我就在他们身边,但必须离他们很远。&rdo;罗零一心中情绪翻涌,理智让她克制,但冲动很快挤走了理智。&ldo;我在你身边,我离你很近。&rdo;她起身环住他的脖颈。他的手还在方向盘上,聚精会神地盯着前路。陈军说让周森休息几天,罗零一以为周森不会顺从,应该还会正常去上班,但意外的是,他竟然真的在家里休息了。王嫂过去几乎和他碰不到面,现在白天也可以看见他,感觉有些不自在,做事比往常慌乱了许多。&ldo;王嫂,房间一会儿我打扫吧,时间也不早了,今天你提前回去吧。&rdo;罗零一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对王嫂说。王嫂松了口气,又迟疑地说:&ldo;太太,我还没做好饭……&rdo;的确,现在才下午四点,他们刚从陈兵那里回来,平时王嫂是在五点之前做好饭离开,大概要过一会儿才开始准备,不然饭菜会冷掉。&ldo;我来做就好。&rdo;说着,罗零一看了看坐在c黄边正解着衬衣纽扣的周森。这男人真是毫不在意有谁在场,永远都那么肆无忌惮。王嫂也发现先生有些不对劲,赶紧点头离开,还替他们关上了门。其实在周森这里做佣人并不算安全,随时可能会出事,但架不住薪水高、待遇好,所以还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王嫂来的时间不短了,她做事麻利,话不多,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周森对她的印象还不错。&ldo;走了?&rdo;他回过头扫了一眼关上的门,随手将染了血的衬衣扔到一边,然后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红酒和高脚杯,打开后倒了一杯。他赤着上身,端起酒杯来到落地窗前,看着王嫂推着自行车离开。&ldo;在看什么?&rdo;罗零一走到他身边站定。周森收回视线,抿了一口红酒说:&ldo;王嫂。&rdo;&ldo;她有什么问题吗?&rdo;她仰头问。周森晃了晃酬,神色懒散地道:&ldo;没什么,只是让,帮我带点东西出去。&rdo;现在罗零一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已经彻底被他拉进了这个危险的圈子里,他要再做什么,风险就高了很多。罗零一还太稚嫩,在她学会在冰尖上跳舞之前,他得先找别人帮个忙。王嫂离开了周森的别墅,骑着自行车回家。到她家小区门口时,她停了下来,进了路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瓶酱油,随后便骑着车子回家了。一切都很正常,找不出任何破绽。跟在王嫂身后的车子停了几秒,掉转方向离开。过了一会儿,一个戴帽子的年轻女孩从里面走出来,压低帽檐,嚼着泡泡糖打车走了。出租车缓缓停在一间普普通通的餐馆外面,女孩走进去上了二楼,敲响了一间包间的门,里面的人打开门,她走了进去。&ldo;给你,那个人家里的保姆拿来的。&rdo;女孩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吴放。吴放立刻收起来:&ldo;路上没人跟踪你吧?&rdo;女孩笑着说:&ldo;没人跟踪我,倒是有人跟踪那个人的保姆。&rdo;吴放喝了口水说:&ldo;看来这次的事让他的处境更危险了,我们得加快动作,抓紧收网。&rdo;女孩皱皱眉:&ldo;吴队,现在还不是时候吧?陈氏树大根深,轻举妄动会打糙惊蛇的。&rdo;吴放叹了口气:&ldo;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但现在的局面……&rdo;他按了按额角,叫来服务员点了几个菜,跟女孩一起吃饭。陈氏集团里,陈军坐在办公室听着属下的汇报,吸了一口雪茄,淡淡道:&ldo;我知道了,你出去吧。&rdo;那人应声离开,看面孔,正是方才跟踪王嫂的那辆车上的人。周森的住处。罗零一站在他面前,有些垂头丧气地替他清理着身上的伤口。周森垂眼睨着她,瞧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随意地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深沉悦耳的声音富有磁性,充满了男性魅力:&ldo;又在胡思乱想!&rdo;他一猜就中。罗零一抿了抿唇,拧眉问他:&ldo;我没用了吗?&rdo;周森就料到她在想这些,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ldo;瞎想什么!比起副官,难不成你更想当个信使?&rdo;罗零一微怔,反应过来后情不自禁露出笑容。这个笑容是她的情不自地露出笑容。也看得凝望着她的人情不自禁起来。美丽的女人总会成为毁灭一个人的利器。四年的牢狱生活没有夺走罗零一身上的光辉,反而让她成长为一朵火辣辣的玫瑰,不轻浮、不做作,美得刚刚好。周森又抿了一口红酒,随后转身回到酒柜前放下高脚杯,背对着她站了一会儿,才回到c黄边坐下,舒展着筋骨。罗零一盯着他线条硬朗的后背,想不到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人身材竟然这样好,他的后背每一寸都完美得像雕刻,看得她脸红心跳。她今天便要开始和这个男人住在一起了,她搬进来的第一天晚上他忙了一夜,一直在书房,但今晚,他似乎不准备离开卧室了。想到这些,罗零一的心跳更快了。听见他活动身体时筋骨发出的清脆响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将手放在了他的后背上。周森身子一僵,侧着头,却没完全转过来,她的手在他背上轻轻抚过,按摩的手法还不错。其实他的性格有些偏执,模样与他的行事作风又不太符合,道上的人都爱说他道貌岸然,平日里衣冠楚楚、儒雅非凡,实则手段阴狠、毫不留情,谁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唯独罗零一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却不要命地贴了上来,还动不动就来个&ldo;亲密接触&rdo;。&ldo;每天都过着这种生活,偶尔也会感到累吧?&rdo;罗零一低声问着,修长的手指划过他的脊椎骨。他挺直了背,微闭着眸子,不知怎么的,四肢和感官敏感到了一种程度。对于她的问题,周森回答得很沉静:&ldo;如果要到南极冒险,你一定会准备很多食物和装备,背着的时候会觉得很重很累,但它们可以保护你的生命,让你不至于饿死或者冻死。&rdo;他依旧闭着眼,微微仰起头。罗零一注视着他优美的颈部线条,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她微微皱眉,周森睁开眼,将她拉到身前。她跌倒在他身上,仰头看着他。他就在她那带有温度的视线下慢条斯理地道:&ldo;有时候,会让你累的东西才是你真正需要的。&rdo;他说话时带着些笑意,还有居高临下的威严气息,锐利的眼神好像可以刺透她的心,&ldo;就像现在的你,你觉得你的生活看不到希望,甚至无法相信自己可以熬过去,但几年后再回头看,你会发现正是这段辛苦的日子成就了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