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间,他肩头的衣料已经让血洇红了一大片,前段时间肖桃玉刺出来的伤再度撕裂,他还在混乱地说:“我在人间努力生活了二十几年,到最后,因为一句‘妖龙’,人们便开始憎我恨我,人人都想杀妖龙而扬名立万……可我……我……”他有些哽咽,再没有说下去。
肖桃玉似乎让那殷红给刺伤了,心中狠狠抽痛了一下,死死咬着牙关不作声。
“你——你更可笑。”顾沉殊的情绪彻底爆发,一直以来温润儒雅的人,突然像是隐忍到了极点,轰然决堤了似的,“你尊敬的长辈夺你武器,你守护的百姓毁你名声,倒是你一剑刺穿的人,腆着脸来救你……直到如今,你心里还挂念着他们。”
“那你便放我回去吧。”肖桃玉忽然轻声说。
他一愣:“什么?”
“既然你如此恨我,要么直接杀了我,要么放我回去,”她的神情何其冷静,“魏心何不会坑害百姓,往后自有言师兄替我报仇。而我,如今身败名裂,武器被夺,若是落到百姓们手里,多半只有惨死这个下场了……放我回去,让我被他们杀了吧,你哥哥的命,我来还给你。”
“有道者,众生为首己为末。我守卫天下芸芸,是秉玉的门规,亦是我的本心……”肖桃玉和初见时一模一样,分毫微变,“即便事到如今,我也从未后悔曾经所做的一切。”
顾沉殊一时间愣住了,似乎未料她会说出这种疯话来。
过了很久,他才含混不清地问了一句:“那我呢?”
你为了你的众生,那我算得了什么?
只可惜肖桃玉并未听清他的那句嘟哝,只看见他毁灭一般黯然起身,而后瞪了她一眼,说:“随便你。”
之后顾沉殊干脆便封了整座海下府邸,每日只有一些人身虾头的老仆前来照料她,好像那个人真的被她的话给吓住了似的,每日悄悄隔着帘子瞧她一眼便继续消失,顾沉殊以为她并未发现,实际上只是肖桃玉受了重伤,心灰意冷,并不想搭理他罢了。
那人似乎也后悔那日在她面前发疯,于是便买了许多珠钗首饰、金银玉器,试图讨好她,但即便那些东西堆成了小山,都未尝被临幸过半分。
英雄落败,一向都是一件极其悲剧和毁灭的事情,在肖桃玉这里也不例外。
她这些天不吃不喝,谁也劝不动,整个人日渐憔悴。
直到顾沉殊将药推到她面前,说:“是选择喝药吃饭,还是选择死?”
肖桃玉这种臭脾气,答案势必会让顾沉殊火冒三丈。
他也早就料到,干脆不与她争执,竟好脾气的将药舀起来一勺,要喂给她。
肖桃玉漠然地偏了头去:“顾沉殊,你真奇怪,既恨我,又不肯杀我,你究竟要做什么?”
他让这冷淡刺痛,却不生气,仍是好声好气的喂药,说:“你喝了吧,这个药能帮你修为快些恢复,很难找的,喝吧……”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