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北针也不是万能的。
大军的行进路线是不断变化的,指北针相对于和林位置的角度也是一直在变,这对于使用者的图上作业和对指北针的运用都有着极高的专业要求,杨佑那边派过去的是个二把刀,不能不让贾瑛担忧。
关键是,就算是草原上的牧民,在没有了部落作为参照的情况下,都不敢说一定能分辨清楚大军到了何处。
可见阿古金也并非没有做出应对,他大概是想要依靠腹地纵深将乾军拖败,尤其是过了瀚海之后,一直到和林,水源就愈发稀缺了,谁能想到在这草原的纵深之处,会是一望无际的荒漠呢。
“大军留驻一营官兵,等待后续的粮草大军,再派一队夜不收沿着瀚海往逸都方向,告诉肃忠王,不要着急冒进,慢一些没关系,一日八十里的行军路程,半个月的时间足以赶到和林,我们和匈奴的决战不会拖得太久,只要到了和林,这场战役的胜负就在没什么异议了。”
和林再往北,就算是彻底的不毛之地了,那里风雪酷寒,以目下的条件,根本不足以让大的部落存续发展,而南部地域因为蒙元和匈奴人的矛盾,更谈不上什么根基,他们已无路可退。
贾瑛要做到的不是将所有匈奴人都赶尽杀绝,而是占领和林,向整个草原的部落宣告老汗巴图温都苏之死,就意味着这个本不该再次存在的王庭已经没有了统治草原的能力,没了效忠的对象,没有一个雄主,草原会再次变成一盘散沙。
当然,最好的结局莫过于将阿古金和他的儿子们一网打尽,但这个可能性很小,草原太大了。
“另外,加派人手寻找匈奴右屠耆王的子嗣,还有让舒抗虏汇总一下蒙元诸部的大姓,尤其是祖上有过贵族荣光的,这些人对咱们今后有大用。这七万大军,我会留下三万人马驻守各处要地,一为威慑,二位镇压,冯骥才到任后,让他立即着手编族造册之事,不可拖沓。”
“大人,留三万大军驻守漠南,会不会兵力太过分散?”桑贡担心道:“西军北征的兵马本就稍显不足,再留三万人,如果遇到匈奴主力”
贾瑛明白桑贡担心,说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况且,七万大军的粮草补给也是个问题,如果不是担心后路出问题,四万兵马我都觉得多了。”
根据术兀都之前传来的消息,匈奴本部兵马实则也不过十万之数,对外号称五十万,一场内斗下来,已经是元气大伤,何况还被乾军端了左右两个王部的老巢,剩下的就更少了。而大乾一方,仅西军四万大军,如果贾瑛没有料错,杨佑也会选择轻装简行,两家会师,总兵力不会低于七万。
这个数字,已经足够可观了。
之所以只留三万,是担心蒙元诸部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到底要确保退路,本部兵马有足够的优势,就算发生什么意外,也足以应对了。
“下官明白了。”对于他们这些湘军营的老将来说,贾瑛的话有足够的权威。
“可该让谁来留守呢?”
贾瑛思忖了片刻道:“通知后军的魏大同率湘军营留下,另外,刘天宝也领一营兵马策应。剩下的嘛让保安营、定边营以及肃州卫留守,由魏大同全权节制。”
宁武关。
金代仁作为钦差既然到了宁武,自然要亲王探望一番卧病在榻的王子腾,赵光北这些日子也被王子腾的病情搅和的有些失去了监视的耐心,是以也只露了一面便离开了。
“王总督。”
“是玉诚兄吗?恕子腾失礼,重病缠身,无法下地亲迎了。”
看着说句话都显得吃力的王子腾,金代仁心中有时甚至闪过一抹疑惑。
“难道这位战功赫赫的王总督真的病重了?”
想罢,有自顾否定了这个疑惑。
临行前,杨景虽然没有尽数交代于他,可还是侧面叮嘱可以与王子腾一会,如果真的日薄西山,只怕杨景是不会冒着么大险的。
大概自己在对方眼中,还是一个外人吧。
“王大人身子可好些了?”
王子腾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说道:“已是苟延残喘,只想临终之前还能一睹圣颜陛下托我以大事,若不能交令,死不瞑目啊。”
“王总督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会好转的,且安心将养。”
金代仁寒暄一番,又说道:“今次我前来山西,是受了朝廷之命,彻查边关走私火器一桉,金某初来乍到,翼翼小心,唯恐负了圣恩,是以特来请教王总督,只是看如今,却是在下唐突了。”
王子腾抬起软绵绵的手轻轻挥了挥道:“玉诚兄,你我之间,什么唐突不唐突的。”
又指了指金代仁和自己,道:“你我,俱为朝廷办事,知无不言。”
“听说,玉诚兄离京不久,朝廷又派了恒石公为山陕总督,御赐宝剑,有相机专断之权,玉诚兄以为冯恒石此行,所谓何事?”
依旧是残喘嘘嘘的模样,只是金代仁听了此言之后,心中忍不住暗骂一句“老狐狸!”
这都病重垂危了,对于朝中的事情依旧了如指掌,这则消息,即便他也是到了宁武之后才知道的。
“王总督的意思是,冯恒石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王子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这又是钦差,又是总督的,都赶到一块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