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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2页）

胡雪玫说：&ldo;我这杯里不是什么更好喝的东西，也是奶，只不过加了咖啡，你也要加点儿咖啡吗？&rdo;

肖冬梅费劲儿地咽下一大口面包，端起杯，将剩下的小半杯牛奶一饮而尽，接着，不客气地自己拿起一片面包往上多多地抹奶油，多多地抹果酱，同时回答了一个字‐‐&ldo;要！&rdo;

胡雪玫煮了两袋奶，分成一杯加咖啡的和一杯没加咖啡的，听肖冬梅说&ldo;要&rdo;，只得起身再去煮……

待她端了对咖啡的奶回到餐桌旁，但见餐桌上除了那一小碟水煮花生和一小碟榨菜，其他一概凡能吃的，都被肖冬梅吃得一干二净。

她不禁&ldo;呀&rdo;了一声。

她长到三十三岁，从没亲眼见过谁能以那么快的速度吃光那么些东西。尽管每样都不太多。

肖冬梅口中还嚼着什么，一只手却正捏着最后一小片面包，在擦盛果酱的小碟。听到胡雪玫的惊讶之声，便抬头看她，一点儿也没因自己扫荡式的饕餮而觉得不好意思。她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一小片面包塞入口中，因口中还嚼着，噎得翻起眼白才统统咽下去。

胡雪玫又坐在她对面，目光一直没离她脸。她将手伸向对了咖啡的那杯奶时，胡雪玫打开了她的手，把她当一个三岁小孩儿似的说：&ldo;烫！&rdo;

于是她的眼瞟向盛过糖拌

西红柿的盘子。西红柿是被她吃光了，但还有满满一盘底儿糖水。她吃得口干，急需喝点儿什么润润嗓子。

胡雪玫又说：&ldo;你若把那点儿糖水也喝了，就不许再喝这杯里的了。不是舍不得让你喝。是为你好。怕你两样都喝了闹肚子。&rdo;

肖冬梅的目光从盛西红柿的盘子转向了那满满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对奶。她自小就喜欢吃糖拌西红柿。但那对她来说，毕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而咖啡对奶，却是她从没喝过的，并且从外国小说里知道，是很&ldo;资产阶级&rdo;的东西。

她立刻指着杯表态：&ldo;那我喝这杯里的！&rdo;

红卫兵肖冬梅，正是从这一顿早餐开始，对于&ldo;资产阶级生活方式&rdo;所提供的享受来者不拒的。当然，她是这样想的‐‐吃你们，喝你们，穿你们的，用你们的，但是我红卫兵的一颗红心永远不会属于你们！正如佛家弟子们破戒时的坦荡想法：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胡雪玫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慢条斯理地说：&ldo;小姐，你别觉得不好意思。只要你自己不怕变成一个剥壳鸡蛋似的白胖小姐，你是无论多么能吃，也吃不穷我喝不穷我的。我的收入供你这么吃这么喝一辈子绰绰有余。&rdo;

肖冬梅迟豫地问：&ldo;大姐，你是……&rdo;

&ldo;说下去。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别吞吞吐吐的！&rdo;

&ldo;你父亲曾是多大的一个资本家？&rdo;

&ldo;……&rdo;

&ldo;或者你父亲那一代已经不是，你爷爷那一代才是？他们给你留下了多大一宗财产呢？&rdo;

&ldo;哈！哈！&rdo;胡雪玫双手向左右空中伸展开来，随后很响地拍在一起，接着将两肘支在餐桌上，双手又分开来托着下颏，以研究的目光望着肖冬梅，忍笑道：&ldo;你头脑中为什么总爱产生一些胡思乱想呢？他们要是给我留下过什么财产，那我就永远把他们的像供着，每天烧三遍香了！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出生后就被父母遗弃的苦命人儿。是养父母把我抚育大的。现在他们也都去世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亲人了……&rdo;她的口吻淡淡的，略带感伤还有那么几分无所谓的玩世不恭，目光将四周环视了一遍颇为自豪地又说：&ldo;我不随地吐痰，遵守交通规则，对人义气，诚实纳税，是大大的良民。这个家以及家里的一切，都是我当模特挣来的！不是用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rdo;

&ldo;当什么？&rdo;

肖冬梅没听说过&ldo;模特&rdo;一词，但是这一词中那个&ldo;特&rdo;字，使她对胡雪玫顿生戒心。她以为&ldo;模特&rdo;是模范特务的简说。难道那种对了咖啡的奶也会使人醉吗？否则她怎么会连自己不该暴露的特殊身份都暴露了呢？看起来她随随便便的并不神神秘秘的，不太可能是美蒋方面的模范特务啊！那么是我们自己国家的模范特务了？因为是模范特务，国家才允许她以这种非常&ldo;资产阶级&rdo;的生活方式公然存在？她觉得如此推断才符合逻辑。当胡雪玫正要开口向她解释什么是&ldo;模特&rdo;，她竖起一只手制止道：&ldo;大姐你别说了，我不想对你知道得那么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