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八矬子牵着骡子跟在两个胡子后面朝坨子上走去。他的目光没离开胡子背部的一个位置,想象子弹穿过去,击碎的一定是心脏。
二
榆树钱老了身体悠然变轻,风中落雪般地飞舞。练了一个上午,两个人都累了,最先躺到地上的是胡子大柜天南星,她过来挨着他躺下,他伸出一只结实胳膊她枕着。
土炕上他们就是这样姿势,天南星说:“你练得不错。”他夸奖她枪法进步。
此前,她恳求道:“教我打枪。”
“你要学打枪?”
“是!”
“干什么?”
“报仇。”
天南星看到一棵仇恨的植物在一个胸膛内茁壮成长,他帮助它长大,答应他:“我教你,从练打香头子开始。”
胡子基本训练方法,夜晚将香点燃插在墙头上,几十步开外射击,直到抬枪击中香头。她用了七天时间练合格。
“练打飞钱。”天南星说。
打飞钱为胡子娱乐项目,实质是赌博游戏。方法有两种,一是将古铜钱用线拴在树杈上,百步之外开枪射击,击中者赢;第二种是抛起铜钱,飞起时射击,击中者为胜。天南星训练小顶子打移动的目标,旨在提高她的枪法,不是娱乐和赌博。
今天他们来背静的榆树毛子里练的就是打飞钱,成绩令胡子大柜满意。他满意她炕上的表现,她的气息撩拨起他的欲望,手覆盖她胸前凸兀部分,喃喃道:“球子真好!”
“睡觉你都拽着,还没喜欢够哇!”
“嗯……嗯!”他撒娇。撒娇显然不是女人的专利,男人在女人面前撒娇是另一番景象,如果是杀杀砍砍的胡子大柜呢?
“呦!”
“我的手太重了……”
“没事儿,摸吧!”
像是风力加大了,榆树钱花瓣一样纷纷飘落,差不多埋住他们。谁也不顾这些,沉浸在一种美妙的事件中……许久,疲惫的物体发出声音,他说:“你不只盘儿尖(脸俊),托罩子(手),金刚子(脚),还有招子(眼睛),樱桃(嘴)……瞧哪儿哪儿好看,没有缺彩的地方。”
“不是真话。”关系到这种程度,她已经敢跟他开深一点的玩笑,“我长得像一个人吧?”
“谁?”他一惊,道。
“柳叶儿。”
天南星愕然,问:“你怎么知道?”
“你睡梦喊了几次柳叶儿。”
他无法否认,也不能否认了,说:“她是叫柳叶儿。”
“讲讲。”
天南星毫不保留地讲了他跟柳叶儿的关系。她问:“柳叶儿今年多大?”
“虚岁二十。”
小顶子掰手指头计算,奇怪道:“不对呀,你儿子四岁,那她?”
“十六岁跟我……”
“哦!”
榆树钱将两个汗水尚未消尽的人掩埋,他们在枯死的残体中沉默。良久,她说:“她们娘俩现在哪里?”
“纸房屯。”
“接她们来绺子上。”
“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