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多事了。」他知道这些人赞美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对他很是敬畏,也不以为意,让这侍女退了下去。
玄龙王这么快就重新喜欢上了一个人,让他迷茫了一会儿。以前知道这个消息时,心里不是没有嫉妒的,可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不再有一丝嫉妒之心,只觉得玄龙王以後的日子不会无聊,这样也挺好,即使惹怒了别人,和人有所纷争,玄龙王也是无怨无悔的。他其实一直是在多管闲事而已。
柴房外秋风起,身上感到越来越冷。
或许这并不是光阴的流逝,而是生命从他的身体里一寸寸地离去。
狭小的门fèng漏进来的影子渐长渐短,而後黑暗降临,唯有虫鸣声响在角落,声声催得人心烦气躁,血气翻涌。
墨寒在柴房中半睡半醒了不知多久,忽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反正也是与自己不相干,他闭着眼睛不愿理会,谁知脚步声渐渐近了,柴房的门锁被人开动。
进来的是四个同样装束的佩剑弟子,手中各提着一盏灯笼,发现墨寒似已惊醒,其中一个忙道:「大人,慕家的二公子慕天涯带了十几个家仆上门,说是拜访主人,府上的三阶弟子都陪侍在龙王身侧未回,如今府上群龙无首,还请大人裁夺。」
「慕家……」他张了张口。慕家在两江家大势大,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自然不能随便就打发了。若是在别处也罢了,龙江口是龙宫岛到中原的港口之一,不能被官府察觉。
「慕二公子好像是来找大公子的,大公子和龙王出门一天多了,还没回来……」这个弟子怕他没明白,解释了一下。
他现在还是墨蛟,要为玄龙王善後。他微微叹息,动了一下,手腕的铁链声响了一阵:「我就这样去么?」
弟子们看他答应,立时大喜。龙宫岛的规矩是分府必须由三阶弟子管事,玄龙王贪恋弟子的美色,将所有高阶弟子都带走了。此时强敌来寻,也是无可奈何。
玄龙王当日虽然对墨蛟大人大发脾气,但也没有撤了墨蛟大人的职,只要有高阶的弟子在,龙王就不能胡乱责罚他们。
两个弟子一左一右地将他扶起,立时便有侍女上前给他换了一身褐紫缎面长衫,眼看着像几分府上主人的样子,才扶着他往客厅走去。
墨寒走快了几步,便觉得胸口被震伤的肺腑处抽疼,冷汗层层冒出,到大厅门外时,已觉头晕目眩。
大厅外立着二十几个陌生仆众,大多真气内敛,垂眉低首,这慕家竟然蓄养着一群武林高手。
他不由皱了皱眉。这些人的武功不足为惧,但明面上得罪慕家,引起官府注意,却不是这座小小的宣氏员外府能做到的。
他只略略在门外一停,便踏足而入,看到厅上一个身穿石青色长衫的男子负手而立,身姿矫矫不群,容貌很是俊美出尘,不由叹了一口气。
这般相貌气质,若是慕大公子和慕二公子相像,也难怪玄龙王还没去金陵就移情了。
「阁下和宣员外郎如何称呼?」慕天涯看到他前来,合了折扇,拱手一礼。
「不敢。小人暂任宣府管家。慕二公子到来,未曾远迎,还祈恕罪。」他还了一礼,说话亦是恭恭敬敬,随即让人奉茶,又殷勤问他来此何事。
慕天涯注目看了他许久,这才展颜笑道:「阁下这般行止,倒让慕某惭愧了。实不相瞒,家兄双目失明後,心绪不稳,三日前忽然离家而去,在下找了家兄整整三日三夜,难免有些慌乱,听到他在宣府,便匆忙来迎了,还请阁下致上宣老爷,在下无心之过,宣老爷莫怪。」
墨寒摇了摇头,为难地道:「小人整日在宣府中,老爷出门做什么,自然也不会与我们这等下人交代。也不知二公子是从何处听闻慕大公子在宣府的,小人在府中,委实没有见过大公子。」
慕天涯脸色微微一变:「这么多人都看到和家兄在一起的是你们员外府的人,你们还敢不认?」
「二公子这么说,实是让小人为难了。不知是谁看到,又看到我们府上的哪一位?」
陪同玄龙王同去的人仍然没回来,他也不怕和慕天涯当场对质。
慕天涯朝自己的下人看了一眼,却都纷纷垂下头去,想必这些堂上的弟子他们都见过的,没有一个是当时偶遇的人。既然是遇到了玄龙王,想必他们还吃了点亏。
墨寒仍旧微笑道:「老爷如今未回,诸位在此也是无用,我们员外府虽然不及慕家有财有势,但在府衙还是说得上话的。大家同乡同邻,二公子带这许多人,不会是来威吓敝府的罢?」
慕天涯淡淡地道:「是你们老爷强抢了家兄在先,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家仆在路上遇到了,要将人带回来,反而被你们老爷打伤,我才带了人上门,宣老爷为何不出来?是要当缩头乌龟么?」
墨寒听到玄龙王将人打伤,不由暗暗叫苦,但听得慕天涯侮辱,又不由怒气上涌:「二公子说话放尊重些罢,老爷若是在府上,怎么会不出来?我说了老爷不在,二公子就是赖着不走,又有何用?阁下责怪旁人将大公子带走,不如先想想自己,怎么让个盲眼的人到处乱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