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不迭地奔过去、手忙脚乱地给相机换上新电池。
近在咫尺的拉宾身着暗蓝西装、白衬衣,打着蓝领带,双手交叉,身体习惯地向右前倾,谦逊有礼地排在来宾的队尾。大使与拉宾并肩沿花园小径缓步而入,我抢到他们的前面,透过取景器全神贯注于拉宾的一举一动。正当我心满意足地在拉宾眼前倒行时,一盏草坪地灯绊住了我。我只感到原本肌肉萎缩的右腿一下子失去控制,我和我脖子上的相机一齐失去平衡地仰面向后倒去。
就在我即将倒地的一刹那,拉宾身后貌不惊人的便衣象紧绷的弹簧扑向我,抓住我摄影背心的前襟,将我拎了起来,整个过程全是瞬间完成的,以至我现在根本无法回忆当时的感觉。惊魂未定的我忙不迭地向拉宾的便衣说&ldo;图达拉巴(希伯来语:衷心感谢)&rdo;,而处变不惊的拉宾却咧开大嘴用英语告诉林大使:&ldo;我的保缥总是这样保护那些为我折照而摔倒的人。&rdo;难怪他对我刚才的窘态习以为常。
也许是为我压惊,拉宾把为他准备的一份石斑鱼让给了我,而执行任务时连一滴水也不喝的便衣则将他的石斑鱼给了新华社驻以色列首席记者怀成波。还了阳的我又来了劲:&ldo;我是拉宾,他们是我保镖!&rdo;
在行将为我冗长的文章结尾之际,拉宾、佩雷斯和阿拉法特共同获得&rso;94诺贝尔和平奖。而他们三位都接受过我采访。拉宾获奖之后说,他获得的和平奖属于全体以色列人民,并宣布将奖金捐献给那些献身于和平事业的人们,就象《圣经》中的骑士圣乔治。
后记
1995年11月5日,我正和一帮狐朋狗友围着火锅涮羊肉,腰问的bp机突然狂叫不止,低头细看,一行蝇头小字说:&ldo;快听广播,你的拉宾被刺。&rdo;一时间仿佛五雷轰顶,我手忙脚乱地摸出口袋中的松下rf‐‐10短波收音机,慌乱中踢翻板凳险些烫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姐。
情报是千真万确的。11月4日是犹太安息日,特拉维夫10万人在国王广场举行&ldo;要和平不要暴力&rdo;集会。19点50分,拉宾结束讲演走向停车场时,一个名叫阿米尔的25岁犹太学生,用一支9毫米帕雷特手枪,在拉宾背后连发四弹。其中三枪命中拉宾,分别射入脊椎、脾脏和肺部,19分钟后敌无效,拉宾死于伊奇洛夫医院。
悲痛后的我像听到枪响的士兵,《中国青年报》值班的副总编陈泉涌打电话让我写一篇拉宾的文章并问我能写多少,他能给我多大版面,他说一个版。《世界博览》任主编闻讯连夜赶回办公室帮我找来我拍的拉宾照片。11
月6日拉宾下葬的同天,《中国青年报》用了一整版图文并茂的地悼念拉宾。惟一遗憾的是没用我的标题&ldo;铸剑为犁&rdo;。
一星期前,我在中国新闻学院讲课时,有个学生问拉宾是否是和平卫士。我说我不同意,我认识的拉宾是位国家利益第一的公务员,是位民主国家的民选总理。他所做的一切是为犹太选民服务,为犹太国家服务,为全体纳税人服务,至于和平还是战争都仅是现象而非本质。基辛格在悼念拉宾时甚至提到拉宾&ldo;是勉强进入了和平进程&rdo;。拉宾从军27年身经百战,打败周边阿拉伯国家占领耶路撒冷,直到1990年还命令部队开枪打断巴勒斯但示威者的双腿。
以色列的和平是通过1979年的埃以和约、1994年的约以全面和约完成的。拉宾令我尊敬的不是和平也不是战争,而是忠于国家、忠于选民利益和勇敢真诚的职业道德。
我多次目睹拉宾会晤穆巴拉克时的情景,这是大国政治家间才有的场面,而以色列乃弹丸小国,不得不艰辛地在大国间折冲樽俎。拉宾遇刺前还不忘为约旦国王侯赛因生日写亲笔信,可他对巴勒斯坦仅仅是具有某种国家地位的自治。阿拉法特对拉宾夫人称赞拉宾&ldo;是一位和平英雄,也是我的朋友&rdo;时,拉宾夫人说:&ldo;我丈夫把你看做他的和平伙伴。&rdo;伙伴不同于朋友。
以色列有一流的1df国防军、一流的情报部摩萨德、一流的秘密警察辛拜特、一流的乌兹枪和凯福拉防弹背心。
在特拉维夫当我为拉宾拍照摔倒时,站在他身后一米的保镖一跃而起,在我倒地前的一刹那将我拎起来,足见镖技超群。可他们保护不了拉宾,因为拉宾生活在自己的选民里。
一个身着防弹衣被保嫖保护起来的人,在有两百个政党的以色列不可能当选任何公职,更何况是总理,这一点只有亲历以色列生活的人才能深刻体会。看到国内一家报刊把拉宾遇刺归罪于警方情报不力、保密不完善、保安人员大意和拉宾与警方相互配合不力,我很不以为然。一位美国记者曾问拉宾夫人为什么不给拉宾穿防弹背心,夫人反问:&ldo;你疯了吗?我们又不是在非洲。&rdo;的确,以色列人决不会承认一位被保镖铁甲包裹起来的懦夫当总理。在毕生为国家利益服务、身经百战的拉宾看来,穿防弹衣是一种污辱。出埃及的摩西并没能活着到达迦南,但他的目标已经显现,拉宾也是如此。
梦系魂牵阿拉曼
我在不断的梦想中生活,1983年从北大毕业时,我慷慨激昂地找到&ldo;万岁军&rdo;坦克6师申请参军,自诩是最好的坦克师长。弄得这支王牌部队的首长眼光异样地打量我好久,给了我两个包子、一碗鸡蛋汤,礼貌而坚决地把我送出了军营。当时我22岁,对第二次世界大战着了迷,把自己当成了&ldo;沙漠之狐&rdo;隆美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