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奴才该死,奴才该死。&rdo;
皇后忙令宫女将小皇子扶起,又令张文亮起来,她款款走过来,亲自为大阿哥抹去眼泪,并安慰他:
&ldo;阿哥不哭,阿哥是勇敢的人。&rdo;
所以,刚才小皇子也用这句话来安慰亲额娘。懿贵妃听到儿子这天真的话语、又破涕为笑了:
&ldo;好阿哥,真是额娘的好孩子。&rdo;
她走近儿子,轻轻地将儿子揽在怀里,亲啊亲的。小皇子被母亲反常的举动给弄懵了,在他的记忆里,这个额娘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他只记得额娘严厉的目光、刻薄的话语、冷峻的脸色,他还真不知道亲额娘也很疼他。六岁的小皇子像一只小鸟一样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懿贵妃并不费力便取得了儿子的信任,她要进一步行动,唤回咸丰对自己的那份情感,把咸丰再一次拉回自己的身边。
何以言之,再一次拉回自己的身边呢?这里有一段故事。
自从咸丰日益感到心力憔悴以后,在京之时,常让懿贵妃代他批阅奏章,他也觉得懿贵妃很有政治才干,减轻了自己的不少负担。虽然肃顺、端华、载垣等军机大臣屡谏皇上不可让后宫嫔妃参与朝政,但奏章往往被恭亲王奕折扣下来了。实际上,咸丰并不知道群臣早已怨声载道。
可到了热河以后,奕诉无力帮助懿贵妃,肃顺等人挟制着皇上,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地指责懿贵妃干涉朝政。开始,皇上甚是不以为然,并且,他还替懿贵妃开脱,但后来,肃顺竟抬出祖训:
&ldo;灭建州者叶赫。&rdo;
不可重用叶赫的后代。咸丰不能不掂量掂量祖训,自从自己登基以来,前几年尚顺利,可后来越来越不顺,难道问题就出在这个姓叶赫的女人身上?
咸丰开始再次疏远懿贵妃。那日,懿贵妃去看皇上,咸丰正半倚在龙榻上,他双目紧闭,半醒半寐。懿贵妃轻轻地走近皇上,她发现皇上不像以前那么热情了,便小心翼翼地问个安:
&ldo;皇上吉祥。&rdo;
&ldo;大阿哥呢?&rdo;
咸丰只是问了问小皇子,并不像过去那样对懿贵妃问长问短,以懿贵妃敏锐的感受力,她明显地觉得今天咸丰似乎对自己态度有些变化,她不敢多问,温顺地坐在咸丰的身边。咸丰沉默了一会,也可能他觉得对懿贵妃的态度太冷淡了,有些于心不忍,便欠了欠身子,伸出干枯的手拉了拉懿贵妃那双纤纤玉手,似劝告,也似安慰:
&ldo;在京之时,爱妃为朕排忧解难,日夜操劳,爱妃瘦了不少。
以后,朕不再让爱妃受累,也让你多休息休息。大阿哥渐渐长大,他也需要额娘的关心,爱妃应在大阿哥身上多费点心才是。&rdo;
一听咸丰这话,懿贵妃明白了,皇上是明确告诉她以后不要再参与朝政,后宫嫔妃的职责就是侍奉好皇上,照顾好皇子。这对于野心勃勃的懿贵妃来说,简直是抹她的脖子。她怎甘心就此撤退,好不容易才争得今天这个地位,她绝对不会就此罢手的。
咸丰的身体一天天垮下去了,尽管太医们称龙体只是稍欠安,可咸丰十分明白,太医不敢直言,他的去日已不远矣。这十几天来,他几乎都是在昏迷中度过的,他想起了父皇道光临终时情景,不禁黯然自伤、悲悲切切。父皇宾天时,几位皇子已成人,而且可以有选择太子的余地,而自己今年年仅31岁,膝下只有一位六岁的载淳,冲龄小儿,谁来帮助他?一想到这里,咸丰便忍不住落泪,他实在不放心这个年幼无知的娇儿。风雨飘摇的大清江山,他怎能坐稳王位?左思右想,他决定请来资格最老的惠亲王,请他共商大事。
惠亲王绵愉是咸丰的五叔,即道光皇上的五弟,此人稳重老成,又不善于宫廷内部的勾心斗角,咸丰甚是信赖他。惠亲王一看皇上龙颜大改,憔伴不堪,心中不禁一阵酸楚,老泪纵横,他跪在龙榻前一个劲地抽泣。咸丰昏昏沉沉中仿佛听见有人在哭,他抬起眼一看,是惠亲王来了,才发出微弱的声音:
&ldo;五叔,我怕是不行了。&rdo;
咸丰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他禁不住潸然泪下。一听这话,惠亲王哭得更凶了:
&ldo;皇上安心养病,莫要胡思乱想,太医说吃了几剂药后便会好的。&rdo;
&ldo;五叔,我心里明白,这病好不了的。依五叔之见,立储之事何时定夺?&rdo;
咸丰提出了关系大清王朝荣辱兴盛的关键问题,惠亲王不能
再回避了,他沉思了一会说:
&ldo;依老臣之见,立储之事早早定夺,以安民心。&rdo;
咸丰十一年七月十六日,即1861年8月21日,承德热河行宫上空笼罩着惨雾愁云,人们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小皇子载淳并不十分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看大人们的脸上都凝聚着忧思,他也大气不敢出。六岁的孩子已意识到宫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亲皇额娘把他紧紧地揽在怀里,生怕别人夺走他似的,他的双臂都被额娘捋疼了。下午,咸丰病情突然加重,一直昏厥不醒,太医们寸步不离,轮流诊脉。从脉象上看,也许能捱到晚上。
大臣、太医、皇后及嫔妃们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声响,大家望着气息奄奄的咸丰,轻轻地抹泪。到了上半夜,咸丰苏醒过来,太医给他赶紧又服了一剂药。药吃下约摸大半个时辰,他的精神略有好转,这便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咸丰心里明白,自己的气数已尽,临终托孤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