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我二姐姐学琴多久了,说那琴弹的真好,仿如天籁。还问我四妹妹的画跟哪个师父学的,很有功夫。”她稍稍顿了顿又偷瞄对面。
呵,芷兰的脸都青了,那一双刁钻的眼睛也闪闪的露出红光。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头凶悍的母豹。
芷容全当没看见,抿了口清茶继续编:“兄长还说‘姑娘们都有才艺,怎么不见大妹妹展露?按理说大妹妹是嫡长女,理应会的更多才是。’”
“那你怎么回答的?”芷兰忙拉住她的衣袖问。
芷容甜甜一笑:“我说大姐姐才艺可多了,比二姐姐、四妹妹的都好。大姐姐的绣功是最好,还会唱歌、跳舞,兄长听了很高兴,还说有机会定要欣赏姐姐的歌舞和绣品。”
芷兰现在是又气又恼又喜。气恼的是她会唱些歌却不会舞蹈。从小到大她最鄙视的便是靠歌舞生存的人,她才不要去学那些自认为低贱的东西,喜的是芷容提到了她的绣功。这可是她最为自豪的艺能。
这白府里她的绣功算得数一数二,连绣坊的老师傅都对她的绣品赞不绝口。所以,她有十足的信心让岳北城眼前一亮。
她虽有恼意,却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散了。在她向来芷容毕竟脑袋不够灵光,说错话也是正常。
“大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芷容可怜兮兮的盯着芷兰。
芷兰忍不住发笑:“没有的事,你说的好极了。”
“不过……”芷容故意拉着尾音。谎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也不怕再多说一些,捞些银子用用。
“什么?”芷兰记得直拍桌子:“想说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她还在心里嘀咕:真是个窝囊废,说个话都吓成这样,哼,不过也好,她没胆子跟我抢。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兄长说姐姐你毕竟是名门闺秀,他也是名门嫡子,你们又都不小了。大家族里规矩大,人多眼杂,他不好总过来。自然也就欣赏不到姐姐的歌舞个绣艺,可惜的很。”
芷容这话虽然是胡编乱造,却也是有根有据更有理。芷兰身为名门之女,这样的身份不允许她在人前有任何的差池。
身为大家闺秀,做任何事,说任何话,甚至于一个小动作都要思来又想,考虑妥当,要有个名门闺秀的样子,不能遭人话柄,落人口实。
歌舞技艺在靖唐很兴盛,但是大家族的女子子除非有特定的宴会,受特定人的邀请才会赏脸显露才能。否则很少在别人面前表演。
不过,还有句话说得好: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规矩、礼法能困住人、却也使人想要挣脱。芷兰此时的心情便是如此。
她不甘心被芷瑶、芷云比下去。她自认为是白家乃至开州最高贵、最有才能的闺秀。所以她不能输,一点一滴,一丝一毫都不能。
要单独与岳北城见面其实不难,难救难在她若单给那一人跳舞。闺阁里的女子居然在单身男人面前搔首弄姿,传出去她脸面就要不得了。
她眼睛移到芷容身上,脑中思绪一顿,豁然开朗。
“妹妹,我听说前些日子兄长送给你一瓶药膏。用着可好?”
芷容重重的点头,朗声道:“用着很好呢,伤口好得快还不结疤。”说着撩开趴在额头上的发丝,往前凑了凑,指给芷兰看。
芷兰眼珠一转:“那你应该好好谢谢兄长才行,怎么说也该宴请兄长一下,才让人知道你懂礼数。”
芷容霎了霎眼,转而低头苦思,双唇紧紧的抿在一起,两只手在大腿上搅来搅去。愣是不吭声。
这摸样让芷兰急得直咬牙,她想:这三妹妹竟然是这么一个愚笨、迟钝的性子。
“哎呀,你倒是说句话啊!”
芷容抬了头,慢吞吞的,蚊子般的声音道:“我没银子打点下人,下面的人都不听我的,而且还欠了一笔。”
姑娘们办宴席并不用自己出银子,不过很多时候要给大厨房的人一些打赏。芷兰在府里地位不同自然没有人敢跟她要,就算没有银子也照样会好生伺候。
可是芷容就不同了,她没有地位,必须要打点下人,宴席的银子要自己出。
芷兰本想自己去跟大厨房打招呼,转念一想又觉不妥,这事让别人知道了不大好。索性问道:“你要多少银子?”
芷容心里乐开了花,忍住笑,弱弱的道:“十两。”
“十两?你怎么不去抢?”芷兰睁大眼睛惊叫,十两可是她五个月的月钱,够一个普通三口之家用半年。
不过,崔氏平时补给她不少,二夫人也总给她一些值钱的小玩意儿。十两对她来说倒算不得大钱。
“打点下人、宴席的酒菜,饭菜不能做的太俗气,我还听大厨房的王婆子说兄长喜欢长醉轩的酒……剩下的我给姐姐还回去。”
岳北城的喜好白府人事都清楚的,芷兰听芷容这么一解释,心里也宽敞不少。为了自己的将来,花点银子不算什么。
“好,十两!”芷兰咬咬牙:“一会儿我让陆麽麽送过来。”她缓缓站起,走过来将手放在芷容肩上:“你好好的布置,剩下的银子我都赏给你。要是做不好,我可不饶你!”
芷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光:放心,我绝对会全力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