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寡却低笑一声,&ldo;延之说这话,倒令朕无所适从了。&rdo;眼前在座下站着的这个男子,哪里还像从前那个不将举京人臣放在眼中的沈知书?他的目光愈发凌厉起来,打探着沈知书,又道:&ldo;可cháo安北路转运使一缺,朕意由你来补。&rdo;
饶是沈知书入殿之后便一直告诫自己要本分守矩,但在听见这句话后也克制不住脸上惊色,口中更是道:&ldo;陛下可是在说笑?&rdo;
英寡略略一挑眉,神色极其认真。
沈知书心头一下子猛跳起来,&ldo;倘是如此,臣定当竭力不负皇恩!&rdo;
他这没有一句话的谦逊推脱,如此直截了当的受命,倒令英寡有些眸冷,可转瞬却又不动声色道:&ldo;至于重编边路禁军一事,枢府已定由狄念着手来做。&rdo;
这话恰又戳中沈知书的心结。
沈知书迟疑着,纠结着,半晌还是不敢先问出口,只是诺应道:&ldo;枢府决议,陛下自有分明。&rdo;
英寡望着他,目光意深,忽而问道:&ldo;狄念奏呈上来的折子,可是由你起糙的?&rdo;
沈知书顿时苦笑了一下,&ldo;臣焉有如此大的胆子?那折子上的事儿是‐‐&rdo;他言间一顿,似是有些不敢直言,可想了想,却又豁出去似的道:&ldo;是孟大人教狄念编的。&rdo;
孟廷辉?
他听见这名字,非但没恼,薄唇竟还微微一牵,复又问道:&ldo;照此说来,乐焉嫁与狄念,亦有她的功劳?&rdo;
沈知书见他神色弛缓,心中不由瞬间确定了之前听到的种种传闻,当下便道:&ldo;正是孟大人劝的。&rdo;
想来也是如此。
他早知是她所为,可他仍是想从沈知书这儿确认一下。
只是沈知书不知,沈知礼更不知,除却狄念一事,这一整出的朝中大乱,亦是拜她所赐。
自他生辰之日过后,她就一直有意避着他、亦不来睿思殿觐见。
他是那么了解她,又怎能不知她这是心中有鬼,所以才不肯私自入觐。
从来都是如此。她表面上越是欲将自己摘离撇清,其实心中越是深陷其中,脑中全是各种各样满满的盘算,深怕她的心思手段影响了他的声名。
朝中弹劾古钦的风cháo一起,连带沈知礼的清誉亦有受损,册后这么大的事儿他不见她有何举动,偏就古钦一事令她上了折子为其脱罪。
什么叫欲盖弥彰?
这就叫欲盖弥彰。
可这事儿又不单单是册后,亦不单单是古钦和沈知礼,这一场风暴卷起来的是朝中臣党之间明目张胆的相斗和较量。
既然如此,他就且由她闹去。
横竖她闹来闹去,也不过是为了他。
至于这一点,他亦是深深明白。
更何况,京城中的百姓们说得一点儿都没错,沈知礼与狄念二人,正是美人英雄,相得益彰。
章一零七美人英雄(中)
他漠然静思的样子不辨深浅,叫沈知书心中又没了底。
既是提到了这事儿,那就无论如何也得讨个明白。
沈知书微一掂量,借话巧转道:&ldo;家父前两日才修书至西都遂阳,将乐焉与狄念的事儿往奏上皇和平王。&rdo;
英寡才似回神一般,悠慢地一抬眼,目光却极清锐,迎着他这话头开了口:&ldo;你身为太傅长子,却被双生妹妹赶在前面成了婚,倒叫太傅心里面怎么想?&rdo;
这话明里虽是说他,可沈知书却听懂了皇上已是默允了沈知礼与狄念之事,当下放下心来,微微垂首道:&ldo;有劳陛下挂念微臣大事。&rdo;
模棱两可一短句,似答非答。
英寡眸底顿时多了些杂色,深望了他一会儿,方道:&ldo;在青州任上,可有遇着心仪的女子?&rdo;
沈知书容端色正,眉目微敛,并未马上开口。
怎能不知,国中边路臣子们的种种动向,有司必会略略捡了重要的奏与皇上知晓。
而他沈知书又是什么人,在青州这两年的事情,皇上安有不知之理?
可他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