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案是给她预备的。
他已没了提笔作画的兴致,只希望她还有。
说过的,越是喜欢到骨子里的,越是画不出。他迄今能画出的她,只是一两笔就能勾勒出来的她的侧面轮廓。
画不出。继续画的话,便会觉得笔下的她,不足她□□的十中之一。既然不能做到活灵活现,还是别糟蹋她那绝美的小模样儿为好。
叶先生说,书院最大的目的,该是以培养出栋梁之才为根本,所以,涉及科考的学问,就算他不愿出面授课,也该给书院拟定出个关乎这方面的教导学生的章程。
这一点,他自然是心甘情愿地奉行——书院要是好几年都出不了一个金榜题名的人,开着有什么意思?只供没事可做的大少爷、大小姐来学琴棋书画么?那会成为笑话,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但是,这章程制定出来也是难得很——不是他自夸,自己和修衡哥、开林哥、恺之,及至蒋徽、薇珑这样的人,叔父、婶婶当初悉心教导的时候,都是不走寻常路,直接随着他们的进度从这一处跳到那一处——天资聪颖的人,哪儿有那么多?
很多人要走的路,还是勤能补拙。
所以,他得制定出一个适合大多数人的章程,同时又点出叔父婶婶点拨人的精髓之处,随后才能交给相应的授课先生,让他们根据实情略加调整。
叶先生要他在开课之前做出来。
这真是挺难的一个事儿。
董飞卿用力地按着眉心,下笔时总没个爽利的时候。
蒋徽走进门来,“去吃饭吧?”
“好。”董飞卿立时应声,放下笔,与她一起走出书房,转到正屋的东次间。
桌上是四菜一汤:藕丝荷粉、爆炒河鲜、玫瑰豆腐、三鲜丸子和一道酸辣汤。
他扬了扬眉,牵出发自心底的笑容。
“还成?”更衣之后的蒋徽落座后问他。
“很好。”他说,“何时你不高兴了,我有样学样,做饭给你吃。”
蒋徽绽出璀璨的笑靥,“厨房里有什么就做了什么,没法子准备你最爱吃的,将就着吃吧。”说完,夹了一筷子爆炒河鲜到他碗里。
董飞卿笑得分外愉悦。
饭后,两人先后去了书房,俱是凝神伏案书写。
过了一阵子,蒋徽有些累了,把笔搁下,纸张推到一旁,找出薇珑给自己的那本小册子,转到凉簟上盘膝而坐,认真翻阅。
没多久,她便觉得累了,平躺在凉簟上,把小册子举起来看。
董飞卿无意间瞥见,不由无声地笑了。他坏习惯一大堆,但是没有这一种。
又过了一会儿,蒋徽把小册子放在一旁,阖了眼睑,唤他:“董飞卿。”
“嗯。”
“给我拿枕头、被子过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