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苏说不出话,怪不得君上姐姐那么沮丧,原来她一早知道灵泽山必亡。想想自己真够傻的,还对君上说一起努力恢复灵泽山,简直是在伤口上撒盐。她还纳闷呢,这么鼓舞人心的话,为什么君上听了更加难过了。
灵泽山不在了,她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气都变得艰难。“金盏……”她求救般喊了声。
“嗯?”金盏轻轻叹了一声,同是灵泽山的木灵,她的难过他当然明白。
“我没想过是这样的!”香苏大口喘气,连连摇头,“我们……迎春花,小柳,都说好成形后还要在一起!”
金盏担心地看着她,伸手把她搂进怀里,紧紧环住。香苏也搂住他,这种温暖的感受仿佛她还安安稳稳地埋在土里。
“他们……已经死了。”虽然很残忍,这仍旧是事实,金盏冷了冷语气,坚定地说。“香苏,不要再想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香苏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声音闷闷的,“只是昨天的事!”
金盏淡淡地笑了,想起从人寰游历回来,人类短暂的生命,生老病死的苦痛让他惊愕无措。青岁领他飞上山巅,指着脚下渺茫的万丈红尘。
“我们本就是拥有永长寿命的木灵,更该学会遗忘,因为活得越长,就会有越多的人从我们身边离开。不去想已经离开的人,才不会觉得孤单。”
他不自觉地重复给香苏听。
“嗯?”香苏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神闪亮亮的,里面全是无知。
金盏放弃地笑了笑,就知道她不会懂。
“灵泽山那么多仙灵都死了,就你活下来,肯定有你活下来的原因,别想那么多了,好好活下去吧。”他决定换个她能懂的理由,“你看,上至青岁,下至小槐,成形以后都不怎么再回灵泽山的,都各忙各的。即便……迎春花他们活下来,最后还是只剩你一个人度过岁月。”
香苏皱着眉点头,显然这回有点儿明白了。
“你已经重新开始了,不要再往后看。”金盏顿了顿,违心地说,“这就是木灵界的规矩。”
香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细细想,这规矩不错,至少不想……就不难过了。
她又皱眉想了很久,金盏没有打扰她,随即她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以为她会说些感慨的话,结果她说:“我能睡里面吗?”还抬手指了指床,生怕他不明白似的。
金盏有点儿无语地看她,她“重新开始”的还真快。
“随便。”金盏虽然用看苍蝇的眼神看了看她,心里还是觉得一块大石放下了,幸亏香苏是个没心没肺的。
香苏心安理得地在床里躺好,眼睛水漾漾的,很真心地说:“金盏,你成形后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金盏呛了一下,冷哼着不理会她的夸奖,很妖娆地理了下洁白的内衣,背对香苏躺下。大概太不甘心了,补了一句:“你加紧修炼吧,现在比以前好像更傻了。”
香苏又被他伤害了,她很想收回刚才那句话,他还是一样讨厌!
“早点睡,明天早点起,别让人看见你在我这里。”金盏冷声吩咐。
“你怕君上姐姐不高兴?”香苏聪明了一下,鬼鬼怯怯地眨眼睛。她对“男女”这方面的事相当好奇,没少缠着百知草问,据说一个男仙和一个女仙结为夫妻后,是不喜欢让其他仙人跟着掺合的。
“睡觉,不然我会掐死你。”金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香苏自觉失口,水仙从没承认过和君上姐姐的事,她又嘴快了,这让最爱假惺惺的水仙多不好意思啊!再次提醒自己,以后少说话,心里知道就行,嘴巴安生了,没一会儿她也睡着了。
没用金盏叫她,因为她还不是很习惯这种“睡觉”的方式,醒的还算早。
一睁眼就看见金盏坐在桌子前,用云机镜照啊照,也不梳头,光看眉毛嘴巴就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了。香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其实她对男女之分没有什么太强烈的认识,不管是男是女吧,这么照镜子……还真让人受不了。作为一个还没有法器的人,看见金盏这么糟蹋云机镜,她都心疼了。“金盏,你找面普通镜子照,好不好呀?”她决心要学会婉转说话。
金盏的眼睛根本没离开镜面,懒懒地回答:“云机镜照得比较清楚。”
“你真不该幻化成男身。”香苏发自肺腑地惋惜,“也不对,变成女身就不能和君上姐姐在一起了。”
金盏嗖地抬起眼睛,一眼刀飞来。
香苏大惊失色,“大概是我修为太弱了,总是没办法控制嘴巴!”她真的太苦恼了!
她觉得金盏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这和修为没关系!”金盏又从牙缝里挤着说话了,听得真难受,香苏挪下床,准备出去躲一躲。
“你就这么出去?”金盏看着她,那不屑的眼神让她真觉得自己是堆枯枝败叶。睡觉把头发都弄散了,幸好她的头发很滑,看上去很顺溜,没像百知草的头发总是纠结在一起,八百年没洗的样子。“过来,我给你梳。”金盏很不情愿地对她点了点下巴,还冲她翻了个白眼,谁都看不出其实是他主动的。
云机镜照人真的很清楚,香苏坐在金盏刚才坐的位置,金盏站在她身后为她梳头。她发现自己的睫毛还挺长,从侧面看是弯翘的。后脑勺被金盏盖了一手刀,训斥道:“别乱动!臭美什么?”香苏太委屈了,在金盏面前谁还当得起“臭美”二字??她本想瞪一瞪金盏,镜中那双在她发间灵巧翻飞的手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太好看,也太柔美了,根本不是双男人的手!她又去看金盏的神情,他好像很喜欢梳洗打扮这些事,为她梳头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带了些笑容,比君上还有女人味。香苏看着,真想叫他一声“金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