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棠慢悠悠的用手指梳理对方那一头短发:&ldo;你那蹄子好些了没有?&rdo;
金光耀向下一指:&ldo;涂了药,倒是不疼了,不过已经肿成了馒头,他妈的!&rdo;然后他龇牙咧嘴的向上挪动了身体,把头枕到了虞幼棠的大腿上。
抬眼望向上方,金光耀顺势抓住了虞幼棠的一只手:&ldo;哎,你今晚儿就别走了。&rdo;
虞幼棠低头笑答道:&ldo;我怕半夜碰着你那伤处。明天后天我都来看你,等你脚上好些了,我再留下来陪你,好不好?&rdo;
此言一出,虞幼棠随即就觉着自己说的很不合适,话里夹带了许多暧昧气息‐‐不过他转念一想,感觉自己和金光耀之间亲如兄弟,偶然说错了话,想必也是无妨。
虞幼棠说是要走,可是和金光耀缠缠绵绵的窃窃私语,始终是不肯走。
金光耀那只脚根本不能碰地,所以这些天还有许多事情要拜托虞幼棠代劳;虞幼棠也和他说了自己那要卖染厂的决定,却是丝毫不提所得钱财的用途。
他是不敢提,因为知道金光耀生平最厌恶虞光廷,自己若是实话实说了,那么金光耀很可能要因此大发一通脾气。
金光耀蒙在鼓里,倒是很赞同他这个做法:&ldo;这就对了,留着那个破厂有什么用?还不如卖掉之后落一笔钱!至于将来‐‐有我在,还怕饿着你不成?&rdo;他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把脸埋到了虞幼棠的腹部继续说道:&ldo;明天你去脚行,我给你多派几个人跟着。到时再有哪个混蛋敢和你讪脸,你直接就让人给我往死里打!妈的,都是狗一样的奴才,还他娘的乱吠!&rdo;
虞幼棠撑着金光耀这顶大保护伞,翌日上午再去脚行,先把老邓先生给辞退了。
老邓先生怒不可遏的要和他当面分争,可他这回坐在办公室内并不见人。老邓先生要叫骂,结果立刻就被人叉出去了。
然后他继续核对账目,轻而易举的就查找出许多破绽漏洞,把脚行上下的把头们全部质问的哑口无言。
面对着眼前这帮面面相觑的凶恶之辈,虞幼棠依旧是和蔼可亲,也并不揪着问题追究不休。
当晚他跑去金公馆,心平气和的向金光耀做了一番汇报,说的头头是道。金光耀一直知道他头脑好,可是没想到他还有这般本事;惊喜之余受了挑唆,益发对码头上的那帮把头们恨的咬牙切齿。
&ldo;讲什么道理?!&rdo;他气冲冲的告诉虞幼棠:&ldo;和那帮人不必讲理,他们的老婆孩子都在我手里攥着,我就是活活把他们打死了,看有哪个敢诈尸!幼棠,你心眼儿多会说话儿,这几天你多费心,替我把上海来的那批货也打发了,事后我好好犒劳你!&rdo;
虞幼棠把手插进长袍前襟下面取暖,同时低头笑道:&ldo;打发货物可以,打死人我可不干。也不用你犒劳,你好生养你那只蹄子吧!&rdo;
第57章上海客
虞幼棠从小到大,因为身体不好,没正经上过学,身边的模范也就只有一位虞嘉棠。虞嘉棠是个偏于神经质的浪荡子,公认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虞幼棠也承认他父亲身上缺点很多,所以处处留意,不肯受了对方的坏影响。
不过二人毕竟是父子,虞幼棠虽然常年的飘飘欲仙,不过一旦脚踏实地起来,也坏的十分可观。
虞幼棠号称自己是&ldo;不杀人&rdo;,而对于那些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把头们,他也找到了相应的办法来处置‐‐混码头的人为了保护地盘,隔三差五的便会同外人发生火拼;届时脚行里的苦力们人人都要抽签,一旦抽到了&ldo;死签&rdo;,那就得抄起刀枪去为老板卖命。虞幼棠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制造出了一场恶仗,顺便就把死签全部赠与了那帮不服管的大小家伙们。
满面春风的善人一旦玩起了阴的,往往更让人感到心悸可怕。不过金光耀听了这事之后,反是认为虞幼棠太过怀柔‐‐依他的性子,不等外人下手,自己就要先清理门户了。
金光耀是个急性子,前两天私自下床乱走,结果伤病闹了反复,如今躺在床上又乱动不得了。
金光耀一直惦记着上海过来的那船货物,因为货无好货,那是一船大烟土。
发货人是上海滩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金光耀坐在家里有心无力,蹦着出门又不大合适,故而对虞幼棠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务必将这批货稳稳当当的卸下来‐‐只要落了地出了码头,那就与己无关、万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