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她蔫得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好多时候她认为自己比阿青家的小黄都要可怜。小黄是只奶狗都有爹娘陪伴,而她呢?娘亲疼她爱她,可她也很想念画像上的爹爹。
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临近侯府,她努力振作起来。比起她来,娘亲更可怜,她不止一次偷看到娘亲在书房抱着画像默默流泪。薛姑姑说娘亲是世上最爱爹爹的人,说年复一年的枯等是很耗心力的苦差。
娘亲都那么可怜了,她不能再惹她担忧。小阿懿松开攥紧的小拳头,重新恢复了干劲。满心打算哄娘亲开心的小孩子似乎忘了自己跟着桓青偷跑出去,顺便和人打了一架的事实。
偌大的侯府,等萧行履行监察特使职责从外面回来,听到下人回禀淮持不见了,紧张地大有命人将鸾城翻过来的架势。
两个小朋友赶在大人心急如焚的节骨眼出现,阿懿看到娘亲急忙望过来的眼神,心虚地低下头。
“哎呦!小主子这衣服是怎么弄的?”
糟糕!小阿懿暗呼一声,就听身边的桓青主动把罪过揽了:“舅母不要怪阿懿,是凤延钰欺负人,阿懿是为了帮我才和那些人打起来的!”
“好你个小兔崽子!自己和人打架不说,还要带坏阿懿!”薛沁作势上前,桓青吓得脸都白了,出于惯性地躲在小伙伴身后,边躲边喊:“我没有惹他们!是他们惹我!他们该打!”
听着耳边慌乱的辩驳声,阿懿绝望地闭了眼,不指望桓青能把既定的事说出一朵花来。
果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冷清的轻唤:“阿懿,你自己说。”
贵为公主的萧行这两年声威愈重,一袭织锦长裙勾勒出细腰,如瀑青丝用一支白玉簪挽作妇人发髻,简洁大气,眼睛幽深静谧,偶尔又如天上的星子璀璨夺目。
她不言不语凝视你时,带着一股莫名强大的气场。一个女人最美最成熟知性的年纪,萧行不动声色演绎到了极致。
桓青同情地看向阿懿的后脑勺,原来舅母生起气来这么可怕。
余光注意到师父大咧咧从屋顶飞下来的身影,阿懿认真道:“惹娘亲担忧是我不对,可阿青说的没错,延钰该打。”
没料到她会这样说。萧行眼里快速闪过一抹讶异,知女莫若母,阿懿乖巧聪明,心思敏感,她现在倒是好奇她为何与人动手了。
“可有受伤?”
阿懿抬起头,惊喜地发现娘亲眸光温柔没有了之前的责怪,她甜甜地笑了笑:“没有,孩儿没有受伤。”
“好了,去沐浴吧。”萧行俯身替她整理衣领,确定人没伤着,她摸了摸女儿脑袋,毫不掩饰亲昵喜爱:“若是想清楚了,再来告诉娘亲你打人的因由。”
“舅母,我知——”
“阿青!”
桓青看着淮持,不明白她为何不借着这个机会大大方方说出来,她不解地微张着嘴。
淮持绷着小脸,迈着小短腿朝她走过去,牵了桓青手腕,软糯道:“薛姑姑,我能带阿青一起走吗?”
这番作为,显然有不希望被大人晓得的小秘密。萧行眸色微深,一瞬心思陡转闪过了无数猜测。
薛沁向来喜欢小阿懿,当即笑道:“当然可以。”
淮持礼貌谢过,犹豫地呆在原地眨了眨眼,她这双眼睛像极了某人,让人不禁感叹血脉的力量。看着她,萧行神色柔软,鼓励女儿大胆说出心里话。
“好吧,娘亲,我答应你。”
“乖,去吧。”
两个小孩肩并肩在嬷嬷的带领下进了后院,直到望不见她们的背影,阳光下,萧行和软的笑意凝在眼底:“去查,有人和阿懿说了什么。”
她从容坐在树下竹椅,阿韭适时端着沏好的香茶放在梨木桌。两年前萧帝驾崩,徽王爷继位大统,闲置后宫,这就意味着有很大可能未来的鸾国会迎来一位女帝。
身为帝王唯一的血脉,萧行手里的权柄越来越重,不过是调查小孩子的口角,用不了多长时间。阿薛陪她坐在树下品茶,话题从女儿转移到边关战事。
如今鸾国兵强马壮,同时应对冶荀联盟都不落下风,半月前鸾军攻破惊遮城,意味着下一步就能打到莲都,莲都若破,冶国必亡。
冶国自从没了凌絮这位女帝,很长一段时间陷入夺帝之争、君臣乱斗,四年前强势昌隆的国家会走上亡国之路,一啄一饮,自成因果。
一盏茶未饮尽,派出去的人带来了一个教人恼怒的答案。
萧行冷笑着将茶杯放下:“童言无忌,好在小孩子说错了话,自有大人来平息怒火。”
薛沁咬牙:“怪不得阿懿不想教人知道!”一想到这么小的孩子过早的学会了隐忍,她心疼地红了眼眶。
后院,婢女尽心竭力地伺候两位小主子。
泡在小号浴桶的桓青像是刚刚想明白了小伙伴的心事,她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安慰,随手往水里捞去,掌心贴了粉红色的花瓣,她眯眼笑道:“阿懿,我送你一朵花你要不要?”
淮持茫然看她:“什么?”
小手撩起的水花不客气地泼在了脸上,等她反应过来看着桓青使坏的表情,一下子忘了之前纠结的事,小孩子精神饱满地坐在浴桶玩泼水游戏,萧行回到书房提笔蘸墨给淮纵写信。
这封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长,落笔之初,她眼圈红红,深呼一口气才将沸腾的心绪压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