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说是三申五令,是因为这回不止是皇上不高兴,就连皇后娘娘也派人来问了,来的还是英国公府上的人,直接快马赶到了广府的那种……我大约是见皇后娘娘端庄的模样久了,以至于忘了皇后娘娘曾经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
李祯对我道:“不要担心,只要咱们的车马开始动了,便能暂时性地交差了。路上就说偶感风寒,途经淮南道的时候,咱们还能再歇歇。”
我百思不得其解。
李祯这么勤快的一个太子,怎么突然转性了?这是休假休上瘾了么?
他对我道:“此次抵御外敌,你们程家是首功。你爹和兄长们先咱们一步进金陵受封赏,咱们最好慢一点,等他们安安稳稳地受了封、准备回程了,咱们再到。”
“你的意思是……树大招风?”
“还不算笨。”李祯对我道。
我扁扁嘴:“这能怪我家太勇猛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和大哥差点儿没回来;我二哥好好的一个游山玩水的无志青年,被逼的都带兵打仗了;我一介女儿身,身为东宫太子妃,命都去了半条……”
“正因为师出有名,做得又这般好,才更招人恨。”李祯幽幽地道。
我闭嘴了。
其实我心里跟明镜似的。
赵铭临死前跟我说的那番话,并非单纯地想要激怒我。他说的是事实。正因为是事实,才杀伤力巨大。
只是我相信李祯不会让糟糕的事情发生,故没有着他的道。
但现在来看,我不得不去面对这个事实了。
——文官集团对我、对我程家不满的事实。
洪州、百越分别都与岭南道相连,出了事儿,我程家军上阵,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偏偏云南道的驻军将领弱得过分,此番早早地被打入大牢问罪了,倒是我二哥力挽狂澜,才一寸土地都未丢。
至于我,被皇上借力削了不知道多少贪官污吏的乌纱帽,文官集团早就恨上我了,更是见不得我得势。
为了防止被红眼病们背后捅刀子,我一家子最好低调些、再低调些,父兄上金陵的时候,我就在淮南道苟着,降低点儿存在感。
“哎。”我趴在李祯肩上叹气,“希望别出事儿。”
“不会的。”他安慰我道,“有我在呢。”
“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我抓了抓脑袋,“仗打赢了,班师回朝,本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却还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父兄抵达金陵时,圣上亲自出城迎接,可谓极致殊荣。据传,场面恢弘盛大,因为圣上并没有下旨清道,而是允许平民百姓也在一旁围观,因而城门外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既是为了迎接我程家军凯旋,也是为了一睹今圣尊荣。
紧跟着,便是皇上亲自在宫中设宴为我父兄接风洗尘。
当晚,弹劾的折子像雪花一般,纷纷飞入了御书房。
一半的人在说皇上逾制,对程家太过宠爱,更何况程家乃太子妃母家,若给予太多尊荣,无异于养肥外戚,皇上必须得提早考虑到这些情况,不能把程家的心养大了。
另一半则在说,皇上可以礼遇程家,但封赏必须要三思而后行。特别是镇南将军及其长子,在战争前期还有失误之处,功过相抵,实无封赏的必要。程家老三也不过尔尔,只是尽了本分,做了应做的事儿。唯独老二程阑,算是真正的栋梁之才,可以加官进爵。
这番话未免搞笑……全广府都知道,我二哥最不想当的就是“栋梁之才”,不然也不至于多年来云游四海不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