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闲馆,安静的厢房内。
此刻淳于彦正难得的端正坐着,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喝了口茶,再慢慢放下杯子。
而对面坐着的人正是余秋棠,比起淳于彦的小心谨慎,余秋棠显得更为自在,“知道今日我为何让人请你过来吗?”
“姑姑找我定是有话要说!”话落,她看了看对方的茶杯是空的,赶忙起身给余秋棠倒茶。
然而余秋棠却直接用手挡住了茶具,“倒茶就不必了,我受不起卓郡王殿下的礼……你也不必叫我姑姑,我也不是你的姑姑不是?”
淳于彦放下茶壶,“那我就暂且称呼前辈吧!前辈是反对我和初初在一起?”
“看来你心底是十分清楚我的来意的,那么我也不必兜兜转转了!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不管是初灵最后以何种方式嫁给你,你也不必找梧桐了,她陪你们胡闹已经被我训斥过了……我希望你日后不太再和初灵见面,此次她会和我回灵鹤宗……”
淳于彦脸色一片肃然,完全不见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前辈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在一起,难道是因为怕她步您当年的后尘吗?”
余秋棠冷笑:“你听说过我的故事,胆子还如此大。整个西元前朝因为我而覆灭,你就不怕终有一日东郢也会因为一个余初灵而覆灭?”
“前辈难道真的以为一个国家会因为一个女人覆灭?凭容貌?难道不是男人太无能了而导致的?”他冷漠的问。
余秋棠忽然有些欣赏他了。这几十年来她受尽别人的白眼,人人都认为她就是祸水妖姬,把西元前朝的覆灭归根与她身上。一个国家的兴亡绝对不是因为女人而灭,是隐卫男人太无能。
这个说法,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却是如此喜欢。她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一向沉默寡言,又不善言谈的侄女会喜欢淳于彦。看起来玩世不恭,其实心中却十分的明白大是大非。
“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并非是以为所谓的帝王家多是无情人。不怕无情人,只怕有情人。你懂吗?”她谈了一口,继续道:“嫁入皇家,初灵日后就要循规蹈矩,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即便你什么都不争,但是你外祖父家的权势在,就会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你看,盯着她看。她一身江湖气,自小自由不被束缚,自由惯了,没个规矩。或许一开始能为了你,她愿意收敛起自己的锋芒,束缚自己,但是长此以往,只会让彼此越发疲惫不堪……”
淳于彦一时间沉默了,他本以为余秋棠会反对是因为怕他终有一日做了无情人。只是没想到,余秋棠比他想得更透彻,请明亮,这些问题,他确实没有仔细的想过……
“你没回答,证明我说的这些你并未想到过。你要清楚,初灵看似冷漠,但是心却很软,也很真。她不擅长勾心斗角,人也不够聪明,嫁入皇家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她若是学得来做得来梧桐的一半,我也不会担忧了。她不像梧桐,梧桐能在所谓规则和束缚中游鱼得水,并且掌控一切,让一切成为她戏弄的对象。”
过了好一会淳于彦才讪讪然:“前辈,请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想到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还需要什么方法?你改变不了,她也无法改变,你更没办法逼她做什么!我从小把她教养成这样就是为了她,未来的人生依旧是自由自在的,而不是她放入一个牢笼。你是个明白人,知道我的意思,你回去想想吧……”话说得也差不多,有时候说得太多反而是累赘。
就连离开淳于彦都是浑浑噩噩的。
等了好一会淳于彦离开,余秋棠才给自己缓缓的到了一杯茶,“还打算躲到神什么时候?如此担心,为何不直接出来,是担心我给他下毒了?”
这时候包厢的屏风后才删除一个人影,正是一身月白衣裙的余初灵,看向余秋棠的时候,神色还带着一丝躲闪。
“初灵在姑姑面前献丑了!”她以为自己的隐身气息已经越发精湛了,没想到还是被姑姑给察觉了!
“小丫头,你还是我当年教出来的,想超越你师父我,还远着呢!”余秋棠猛的一拍桌面,盛满茶水的茶杯就此飞跃起来直往余初灵的门面飞去。
余初灵眼睛微微张大,在杯子飞速靠近的瞬间,一个闪身躲过,迅速一伸手直接把茶杯给握在了手中,连一滴茶水都没有洒出来。
“功夫见长了!”
“姑姑教导有方!”
“漂亮话就不必说了,方才我和淳于彦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该怎么抉择你心里也应该清楚了。你姑姑我从来都不只是一个不讲理的人……”
“清楚。”
“三日后我就要回灵鹤宗了,你要不要随我回去,自己想清楚了!有些决定竟然做出了,就没有后悔和回头路可走,我不想哪日你哭着回来寻我!”
余初灵抬头看了看姑姑可怖的面容,心中挣扎,最后还是问了出口,“姑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余秋棠再度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想问什么?”
“当年必兰大师就是因为姑姑而放弃必兰一族,更被必兰一族赶出,可必兰大师依旧还是选择去西元,义无反顾的救了姑姑。姑姑明明喜欢必兰大师,可为什么却没能在一起,还要把必兰大师赶走?”
这个问题,余初灵想问很久了,年少她不懂情爱,如今懂了,却更想知道。
当年因为姜国楚愈王要强娶余秋棠,西元前朝的大皇子发动兵变,闹得不可开交,西元的西国公趁机谋朝篡位,导致大皇子的后援不足而被楚愈王的大军当众斩杀,血溅当场。这桩惨事可谓是轰轰烈烈,也成就了余秋棠妖妇的名号。
余秋棠当年可谓是成了众矢之的,虽然楚愈王胜了,但是姜国元气大伤,更有无数的人恨她,更有人提议要对她用极刑。那个时候是必兰衣义无反顾,拼尽全力把她救出来的,把伤痕累累的她带回灵鹤宗,换来她这后半生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