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内里怏怏,不知怎的,丝毫没有如愿未嫁给太子时的雀跃,反倒心头拢上一层淡淡的失落,更多的是,即将远嫁幽州,远离阿耶,阿娘的离别伤感。
可也只能在这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强起笑颜多陪伴阿耶,阿娘。
这日,阿耶似是看出她的心事,召她一起用膳,膳毕,阿耶嘘着她的脸色,幽幽一叹。
“阿葭,李景喻胸怀若谷,并非庸俗之辈,待来日,定能如他父亲般,位高权重,撑起大魏半壁江山,你嫁给他,哪怕只看我和他父的旧情,他也不敢亏待与你。”
顾蒹葭蓦然一惊,一张小。脸爬满红晕,点头应下,心里却顿时放松不少。
待送阿耶回书房时,巧儿匆忙奔入,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称成寄烟来访,问她见还是不见?
顾蒹葭轻蹙娥眉,迟疑了下,便跟着巧儿出了房门。
待转过垂花门,猝然看到成寄烟正站在院中的几棵梨花树下,仰头,神色落寞的观树景。
这个时节,如云般的梨花已凋,树冠翠屏如盖,覆盖成荫,日光透过层叠树影,打下道道凌。乱白芒,而她半张脸隐在日光未照耀进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成寄烟似是察觉她到来,倏然转过头来,望着她的两道目光中,满是狠毒。
顾蒹葭停在距她几尺的距离,警惕的望着成寄烟。
成寄烟似是看出她的犹疑,抢上前一步,逼近她,恶狠狠的道:“顾蒹葭你真狠!我只不过是怂恿水匪拘你几日,让你名声毁坏而已,你却断我毕生所愿!”
顾蒹葭神色一凛,退后半步,避开她怒视自己的目光:
“我不知你在说甚么。”
成寄烟面容倏然变得扭曲,一双明眸通红,眸底掺出道道血丝,大声厉喝。
“顾蒹葭,不是你,还能是谁!就是你将我怂恿水匪绑架你的事,捅到太子面前,害我在太子面前声誉尽失,太子厌烦了我,才不肯娶我为妃!你好阴毒的心肠!”
“顾蒹葭,你毁我姻缘,我这辈子哪怕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成寄烟神色癫狂,说话颠三倒四,如同中了魔障,双眼簇着恶毒的光芒,射在她身上,使她后脊猛地一凉。
顾蒹葭定了定神,毫不退让。
“成寄烟,我不知你在说甚么,既然你承认,绑架我的水匪一事是你所为,那么,今日,我顾蒹葭便与你说清楚,往日,我顾念你我旧情,从未为难过你,可你却因思慕太子,屡次陷害刁难与我,今逢我婚期在即,不宜再横生事端,我便不与你计较,但从今日起,你我割袍断义,从此,路归路,桥归桥,互不相干。”
顾蒹葭说罢,扬手扯掉身上左边衣袖,掷在地上,转头便回。
还未迈出两步,身后传来成寄烟毛骨悚然的笑声。
“顾蒹葭!你以为自己嫁给李景喻,便是得一良缘,你比我更可怜!这洛阳城中,谁人不知,李景喻喜男风,厌恶女色,他娶你,不过是为了遮人耳目而已,到时,说不准,你夜夜独守空闺,房中有多少油灯都不够熬的!!!”
顾蒹葭身形猛地顿住,转头看向成寄烟。
成寄烟哪还有那日在福寿殿与宴时的静淑模样,更似街口落魄的丧偶妇人,两道满是讥诮,怨毒的目光紧盯着自己,如狼顾鹰视。
顾蒹葭冷笑一声:“谢你吉言,不过哪怕他是断袖,我也远胜与你。”说罢,再不理会她,扬长而去。
纵然她心中不信,李景喻喜好男风,可到底被成寄烟那番话骇住。
待奔回漪澜小筑后,落了座,才惊觉后背激出几层热汗,一口气连喝几盏茶汤,才缓过神来,只觉内衫贴在身上,黏。腻难受,正要唤巧儿更衣,便见一名仆妇匆匆奔入,朝她高声唤道。
“郡主,小郡王来府上辞行,老爷,问你可要去见他一面?”
顾蒹葭已脱下外衫,听了此话,却一屁。股坐在紫檀木椅上,冷声道:“不去。”
李景喻军务繁重,在洛阳逗留数日,已属难得,她早已听闻,这两日,他便要辅佐顾命大臣赶往边陲六镇,督促赈灾一事,今日。他匆匆而来,恐怕是告阿耶离去。
那仆妇得令,哎了一声,便匆匆去了。
待那仆妇去了,屋中静谧,顾蒹葭却鼻头发酸,双手紧抠着椅子扶手,双手五指指尖泛白。
巧儿前来替顾蒹葭更衣时,便见顾蒹葭呆坐在椅上,身形一动不动,眼底似有泪光,试探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