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她声音僵硬,断断续续。
“别怕。”晏危楼打断她的话,露出一个自以为十分友好的微笑,“只要你愿意配合,就不会有事的。”
他的友好交涉在对方眼中显然是一种恫吓,尤其是这类执念之魂,它们眼中看到的根本就不是肉身,而是一个人的魂魄,精神意念等无形之物。
而此时的晏危楼在对方眼中,身上充斥着难以想象的煞气,简直比鬼还凶。他这一笑,在新娘看来,俨然是一只大凶的鬼王冲着自己露出了狰狞的大口。
她瑟瑟发抖,本来就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现在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好在宿星寒及时上前,目光似乎不经意地瞥过晏危楼按在新娘肩头的手,便拉开晏危楼:“让我来试试。”
“别怕,我们只需你配合一二。能恢复生前神智不易,你莫要自误。”
他神情冷淡,面无表情,语气也是平铺直叙,只是目光居高临下直直盯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态度,与晏危楼的温和语气相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偏偏刚才还瑟瑟发抖的新娘却小心翼翼抬起了头:“好、好、我答应……”
“……?”晏危楼表示不服,一头问号地看向宿星寒,“你这分明就是重复了我的话,而且还多加了一句冷酷无情的警告,哪里有我半分温柔可亲?怎么她反倒不怕你?”
他觉得自己可温柔可亲切了。
他也就是随口吐槽一句,倒也不指望宿星寒会回答。没想到宿星寒居然认真思索了一秒:“或许是因为她眼瞎?”
第135章天中行(5)
执念之魂只能算是人死去之前留下的残魂怨念,并不是真正完整的魂魄。
因此,哪怕这新娘稍稍有些神智,也无法与两人完全自如地交流。
晏危楼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温柔可亲的微笑换来的是畏缩恐惧,而宿星寒冷面严肃的警告却得到了对方的亲近。毕竟执念之魂脑子不好使嘛!
他对此表示谅解,笑容更灿烂了。
于是,生生被吓得越来越神智灵动的新娘执念,在晏危楼温柔含笑的目光中,一个字一个字将所知的一切都吐露了出来。尽管并不多。
首先,此地正如晏危楼二人先前推测,有着诸多执念之魂盘踞,这些执念之魂都是死前怨念缠身,至死也无法开解,心中记挂的那些事便反复循环,组成了无穷无尽的幻境。
一旦有活人进入天中禁地,首先就会接触到天地间飘荡的无穷执念,直接被拖入循环往复的幻境中。哪怕能开解一部分执念之魂,时日长久下去,也迟早要被源源不断的幻境击垮,最终彻底深陷其中,再也不得出去。
而这还不是他们故意的。
只是天中禁地环境特殊,在外界便会直接消散的残魂怨念在这里几乎凝成了实质。毫无防备进来的人立刻就会中招。
其次,这位新娘真正的死因是大婚当日被土匪劫道,惨遭横死。因为土匪背后有人指使,包括新娘在内,送亲队伍的人一个也没有被放过。
“……不是恶霸抢亲?”得知真相,晏危楼小小惊愕了一下,“现在的土匪这么没有职业道德的吗?既不劫财,也不劫色,居然客串起杀手的行当了?”
……话说,为什么他一出现在这个幻境剧本中,看见花轿时第一反应就是恶霸抢亲,并且还付诸了行动呢?
晏危楼下意识看了宿星寒一眼。
……嗯,蓝颜祸水啊。推断错误不能怪他,就怪明光长得太过分了,如此国色在前,土匪居然不劫色只杀人的话,那还是个正常人吗?怕不是眼瞎。
要是一开始出场的就是这位新娘本人,就不会这样严重地误导他了。
宿星寒可不知道,某人居然将自己的失误责任推卸到了他身上,让他暗中背了一口蓝颜祸水的锅。
不过,看着晏危楼错愕的表情,又想着他之前信誓旦旦的一连串推测,大概猜出他此时郁闷尴尬的心情,宿星寒双眸中不由泄出了一丝笑意。
他贴心地转移话题,问出了一个刚才就记挂在心的困惑:“之前的幻境都是一个人,这一次怎么会将我们两个人一并挪进来?若是离开这幻境,被其他执念之魂找上,我们会不会又分散了?”
晏危楼也略微提起了心。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若是两人再度被分开,恐怕还得花费许多时间在找人的路上,又不知天中禁地中还有哪些未知的风险,还是一起面对更简单些。
他将目光看向坐在花轿中的“新娘”。
被晏危楼淡淡的目光注视着,就像是被一柄饮血的刀顶到了脖子上,刀锋上森然的寒气便足以让人亡魂大冒。
“不、不,是……是我……”
这一个字又一个字艰难地吐出来,实在让人听不懂她的意思。宿星寒却能瞬间理解并翻译:“没有别的原因,因为她本就是特殊的,是她自己将我们一并拉入了同一幻境中。”
至于原因?自然是羡慕嫉妒恨了。
原来这执念之魂之所以如此顽固不散,并非只是单单在成亲途中被杀这么简单,真正让其怨念深重的原因在于,背后请山匪出手的人就是她即将成亲的夫君——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女方家中还对其有大恩,但这世上最不缺一朝得势便忘恩负义的人,只是这新郎比其他人更狠毒也更聪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