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昱雄冷冷一笑,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沙哑着嗓子说:&ldo;不错,很会做事呢,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做主的机会,当然要表现的大度一点。&rdo;
阿宽琢磨不明白他的意思,问:&ldo;要不要我请他过来,您仔细问问他?&rdo;
&ldo;不用,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其他的,猜也猜得到。&rdo;潘昱雄仍旧闭着眼,休息了片刻,问:&ldo;霍子南人呢?&rdo;
&ldo;出事后他被聂辰藏在聂家老宅,一开始连他叔叔也不知道,所以我们一直没找到。&rdo;阿宽说,&ldo;据说他也病了,到现在还没有上班,医院的请假单打了一个礼拜,没有续假,大概一两天就能回去吧。&rdo;
&ldo;那就好。&rdo;潘昱雄抽着嘴角笑了笑,耙了耙头发,说:&ldo;他真是处处给我惊喜……&rdo;
很少见潘昱雄吃了这么大的亏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阿宽不明所以,只私底下觉得这位霍医生在老大眼中真是非同寻常。
隔了少顷,潘昱雄忽然自言自语似的说:&ldo;査飞这帮老东西,有事没事就拿什么&lso;道上的规矩&rso;来说事儿,偏偏还遇上胡焕这样脑子不清楚的,居然还附和他,什么年代了,真他妈的无聊!&rdo;
虽然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愤怒,但阿宽已经感觉到了浓重的怒意。
潘昱雄霍地睁开眼,一脸阴戾的神色:&ldo;别说霍子南根本不可能是聂辰的人,就算是结了婚的老婆,我喜欢那也是我的事,轮不到他査飞拿什么莫须有的规矩来叽歪,也轮不到胡焕去道什么歉!&rdo;
阿宽不敢搭言,潘昱雄冷哼一声:&ldo;跟我讲什么先来后到,可笑……&rdo;想了想,吩咐道:&ldo;阿宽,去给我办出院手续,我要回去。&rdo;
&ldo;医生说要再住几天。&rdo;阿宽犹豫着想要阻止他。
&ldo;把我的病历给家庭医生,我回去治疗。&rdo;潘昱雄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床,身形步伐一如既往的沉稳矫健,&ldo;我讨厌住医院,再说……住的久了,阿杰见不到我会害怕。&rdo;
&ldo;是。&rdo;阿宽不敢违拗他的意思,马上吩咐人办出院手续,又打电话给潘昱雄的私人医生。
潘昱雄点了根烟抽上了,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细细的雨滴被秋风吹着,不时砸在玻璃上,洇出一道道曲折的水渍。
以为找个挡箭牌就完了么?潘昱雄嘴角上翘,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才刚刚开始呢。
如果从前只是觉得他美,安静,适合带在身边当安慰,此刻,已经完全不同了,或者说,在那个看似荏弱的男孩咬着牙坚定地将铁刺刺进他的后脑之时,他对他的欣赏,已经完全超出了原先肤浅的爱慕。
在霍子南身上,他看到他多少年来从未遇到过,但一直在追寻和向往的一种东西‐‐忠诚。
忠于自己的内心,忠于自己的精神,那么固执,固执的近乎顽强,食古不化,冥顽不灵,仿佛一旦是他认准的信仰,任何外力都无法改变,甚至能够用生命去捍卫。
如果变成了他的信仰,那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永远也不用担心会背叛,永远也不用担心他会伤害自己。
权利不过是年轻时追逐的玩具,人,总会老的,总会有失去强壮,失去精力,甚至失去神智的那一天。
坐上海盛老大位子的时候,潘昱雄心底就有一种悲凉感,他很清楚,以自己的能力,一定能够达到权利的高峰,但,人生从来是残酷的,高峰过后,注定会迎来衰退。
寻常男人奔走一生追求的东西,钱、房子、女人……他都能轻松拥有,但悲哀的是,他们能够享受的平淡相依的感情,自己也注定无福享受。
起高楼,宴宾客,看似繁花似锦,觥筹交错,可终有一天,曲终宴罢,高楼塌了,谁还能陪他欣赏那一地的废墟。
趋炎附势的客户,看似忠诚的手下、柔媚逢迎的情人……都不过是枝繁叶茂时依附而来,从他身上汲取养分的藤萝,就连最宠爱的阿杰,在自己老去的那一天,也不一定能有耐心陪伴,甚至……等不到自己老去,他就会想取而代之,男人,都是欲望膨胀的动物。
&ldo;潘先生,您的肺炎才刚刚好转,最好不要抽烟。&rdo;被阿宽叫来办手续的主治医生善意地提醒着他,&ldo;这样不利于康复。&rdo;
&ldo;哦……&rdo;潘昱雄回过神来,看了看眼前的医生,瘦瘦的,白白的,说不上哪里和霍子南像,也许只是制服的样子类似吧,他居然听从了他的建议,将抽了一半的烟头丢进了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