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安置妥当,外头银苑就捧着冷水并上锦帕进来。进了隔帘,银苑半蹲着,捧水到床边。有嬗才要上手,欣馥暗中阻她,略摇了摇头。有嬗当下明白,再不动手。
果然见合睿王自绞干了帕子,覆在林玦额上。
这番事了,就听深翦扬声道:“来了,白先生请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中年男子携着个药童,由深翦并上两个婆子缓步进来。
进了门,深翦先朝隔帘里深蹲回禀:“禀王爷,回春堂白先生已请来。”
“请进来。”
回春堂的白清从医坐堂多年,医术虽不至炉火纯青,却也有口皆碑。可这被请到王府来,却是头一遭。暗暗想着,王爷若是身子有什么不好,多请宫里的太医来。只怕今儿走这一遭,瞧得不是正经的合睿王。
待入府来看了,果然如此。
由两个婆子引着进了垂花门,又被个穿金戴银的大丫头一路领至王府内宅。走过一座小桥,正望见一处,上头写着辟证轩三个大字。
再进了门,只见处处锦绣。等得了合睿王的令,才能往里间去。里间四下皆站着侍婢,却不闻声响,白清目不斜视,一路往里走。雕花大床已放下床帐,有个麦色肌理的人穿着锦袍坐在床边,剑眉星目,俊脸英挺。雕花床里影影绰绰睡着个人影,隐在被褥之间,背朝外睡着,瞧着身量未足。
深翦引着白清进了里间,先朝合睿王行礼:“王爷。”
白清跟着她朝合睿王见礼:“草民参见王爷……”
“不必多礼,扶先生起来。”
欣馥听了吩咐,忙上前将白清扶起来。又笑盈盈道:“先生一路赶来辛苦,且先坐了休息一刻。”话音刚落,银苑已搬了凳子来,就在雕花床外不远处,正能把脉的位置。
另一厢有嬗自新稿手里接了茶,一面摆手叫她下去,一面送到白清手中:“先生吃茶。”
“多谢多谢。”白清谢了,接了茶吃了几口,便仍送回有嬗手里。
合睿王这才命欣馥将床帐撩|开半分,他自伸手将林玦翻过身来。林玦身上不虞,蹙着眉不肯将手伸出来。合睿王无奈,只得将他仍旧扣在怀里,不轻不重握着他的手。欣馥以绣帕垫在手中,捧着林玦的手腕。
林玦的手腕细细一截,过于苍白。白清见了,不由蹙眉。如今林玦被扣在合睿王怀里,瞧得出是个哥儿。这手腕却细白得过分。
白清沉吟片刻,才伸手搭在林玦腕上细细辨脉。
一时寂然无声,又过了一时,白清方才将手收回来。
轻声道:“小公子风寒侵体,又素来羸弱,故而此病来势汹汹。内体尚有邪热,待我开个方子,煎了与他吃。且看过了明日可好些。”
合睿王听了,略颔首,吩咐欣馥道:“领白先生去开方子。”
欣馥上前,面带微笑,摊手道:“白先生请。”
这厢引了白清出去,白清写了方子,欣馥好生收了,又细细问过,怎么煎,煎了怎么吃,吃了可有什么不能做的。白清答过一回,欣馥塞了两个金馃子与他,笑命看门婆子仍引他出去。
又瞧见他身侧的药童尚且垂髫,又自荷包内取了几个金瓜子出来,塞到他手里。软声哄道:“我如今手上也没旁的,只这两个,且拿着顽罢。”
白清又谢过一回,方才跟着两个婆子出了门。
欣馥拿着方子,抬眼瞧见新稿在辟证轩门外探头探脑,不知做些什么。伸手唤她过来,将药方放到他手里:“我如今这里有事,你往锵势轩去。寻了温柔,命她将这几样药送来。前几日北静王送了野蜂胶来,你叫温柔开库房来,里头那个新的红盒子,拿来辟证轩与我。”
新稿欲言又止,末了屈膝道:“欣馥姐姐的吩咐原不该辞,只我原是辟证轩伺候茶水的,现下林爷又是这个模样。只怕醒了要茶水,又恐旁人不知道林爷爱用的茶温,故不能离。还请姐姐另唤个人来使,新稿在这里给姐姐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