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海儿,你别哭……爷爷是累啦,得歇歇……你去找人家,要碗热水我喝,爷爷就有劲起来啦……&ot;
小震海跪在祖父身旁,小手在老人白胡子嘴上摸了摸,哭道:
&ot;爷爷,好爷爷!你的热气不多啦……爷爷啊!你等我回来,千万等着我啊!&ot;老人艰难地说:
&ot;爷等你,海儿……一块回家过年……去牢里给你爹送吃的……&ot;小震海跑出几步,又返回来脱下小破花头棉袄,盖在祖父胸前,这才没命地向附近的村落奔去……
等他捧着碗跑回来,只见一群野狗在吠着打着撕咬什么小震海大惊,狂吼着扑上来……
路过这里的行人,好歹从狗嘴里夺下于平广老人的几块带着血肉的骨头,用包稼裹起来,叫醒那个恸昏过去的可怜孩子,把他带到赤松坡家里……于震海的目光直直地停在白沙滩上远处,那黑乌乌的海浪,翻卷着白花,层层叠叠,呼啸着,猛烈地朝沙滩冲击、扑打他咬着牙,脚踩得冻雪的地层咚咚山响,赛过海潮声,泪珠被震得抛出好远他迎风冒雪,大步向前奔去!
金牙三子站在七里店村口,等待震海到来,两个人好找个小客栈住下冬季昼短,天已到落日时辰雪霁云开,风却刮得更甚正等着,三子听到街里人声吵叫得尖利,举目望过去,十字街口,有堆人围着,乱哄哄的他又看看山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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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路上不见震海的影子,就走进村中,凑上人堆后面,向里张望
一个浑胖的背手枪的穿着黑制服的警察,用手里的文明棍指着墙上的一大张白纸黑字&ot;通告&ot;,尖着沙嗓子吼道:
&ot;……我再说一遍,你们老实地听着:年关已到,县府有令,加强治安,捕拿共匪家里来了亲戚的,都得上名登记;来了生人,马上报告;夜里不准上街走道,如果犯禁,格杀勿论;窝藏共匪者,刀灭满门!听到没有?&ot;看的人们都阴沉着脸,没有说活金牙三子盯着那满脸横肉的警察,把手习惯地摸向怀里‐‐空的,同时,想起自己的任务,震海的嘱咐,他咽一口唾沫,转身欲走但,那警察的刺耳的沙嗓子又把他扯住了
&ot;你们再瞧!&ot;警察又亮出一大张白纸挂在墙上,指点着说,&ot;这就是共匪于震海长的样子,红毛大眼,血嘴獠牙,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一大害他是文登县赤松坡人,到处窜扰……&ot;
那纸上画的一个大头丑陋形象,手里拿个死孩子,撕劈着小腿往嘴里塞,血还在往下淌着
&ot;大家认仔细啦,谁抓住于震海,活的大洋一千,见尸大洋八百……&ot;金牙三子见状,气得鼻子要冒烟,肚里要着火,攥紧了大拳头,就要向上去‐‐然而,他又一次吞了口唾沫,淹熄心头的怒火,回身向村外走他刚走出十几步,忽听人群吵叫起来了,就折身一看,只见那胖头警察抓住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的胸襟,恶狠狠地问:
&ot;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ot;
那青年挣扎着,高叫起来:
&ot;说就说!共产党怎么样我没见过,可他既是人,能像你画的那个样吗?&ot;&ot;你……&ot;警察语塞,恼羞成怒,将破衣青年推倒在地,抡起文明棍就打,&ot;你小子好大胆!你没见过,就不信!我今让你开开眼……&ot;那警察正打着,猛地,肩头上挨了一重拍,顿时半个身子发麻他吃惊地回过头,翻眼盯着身旁站的彪烈大汉,吸了口冷气:
山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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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你干什么?&ot;
金牙三子冷笑道:
&ot;我让你也开开眼,见见于震海!&ot;
&ot;在哪?&ot;胖头警察一哆嗦
&ot;在这!&ot;三子伸手夺过他的文明棍,照白纸通告、绘图乱捅乱戳,几下全稀巴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