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看便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孟游去年下山去寻找云容的“尸体”,显然是终于寻到了皇城。不过他才金丹期的修为,哪里会是石天鹰的对手,现在求救必是遇到了麻烦。
承景对孟游没什么好感,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师弟,也从没得罪过他,求救信号都发来了,总不能看着他去送死。于是两人拜别周焕,离开了御仙门。
此时的皇城肃静冷清,各殿门窗紧闭,往来的侍卫拎着长矛举着火把,就像一条条火龙照亮了整个皇城。
甄王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他的脸上已出现了黑斑,眼角也尽是道道皱纹,但他背脊笔直,即便是靠坐在龙椅上也显得气度不凡,竟似三四十岁的壮年男子,石天鹰在他身侧掐指念叨着什么。
殿下,往日百官朝圣的红毯上摆着一个巨大的铜鼎,鼎下的火焰无柴自燃,将铜鼎烧内壁烧得如烙铁。铜鼎之上拴着一个人,八根铁链将他死死地固定在半空中,心口却有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入身下巨大的铜鼎中。细听之下还有阵阵微弱的□□,他缓缓抬起头,手臂细得似青竹,一张美艳绝尘的脸白的毫无血色。
“父……父皇,”他叫了一声,眼中留下两行清泪,“父子情分一场,虎毒尚且不食子,您为何非要致我于死地?”
甄王缓缓地睁开眼,漆黑深邃的眸子如同夜晚出没的孤狼,“阿盏,我甄国现在内有奸臣佞幸,外有齐国虎视眈眈,江山还没坐稳,朕哪敢把位子传给你麟儿哥哥。但只要朕能长生不死,就算再多几个齐国,朕一样能一统天下!你便为了朕的百年基业牺牲一下,回头朕定将你风光厚葬,加封你为定侯王,怎么样?”
莫盏竟似回光返照般激动地喊道,“祸害我甄国的奸臣佞幸就是石瑛!凡人又怎么可能长生不死!”
甄王的声音冷下来,“朕不是凡人,朕是九五之尊!”
莫盏冷笑,恨恨地瞪着他,“九五之尊难道就可以逆天而行,以他人的生命为自己续命吗?!”
甄王一字一顿缓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只是把命还给朕而已,哪里是他人的生命?”
莫盏绝望了,半年前甄王亲自前去谢家向他谢罪。这高傲至尊的男人竟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忏悔着自己的罪行,企图换回他们之间那一星半点的父子之情。
莫盏初时不信,可每每总会想起年幼时母妃最受宠的时候,父皇对他嘘寒问暖,教他写字作画的温柔模样,便又有些信了。他偷偷给宫里的母亲寄了信,连母妃也说父皇有了悔改之心,夜夜为自己做过的事自责。莫盏挨不住甄王的苦苦哀求,终于和他回了宫。
莫盏在袖子里藏了一把短刃,是临走前谢灵交给他的。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父皇又起了将他炼化成丹的心思,他就立刻自刎。一行人是连夜偷偷赶回宫的,甄王解释是不想太多人知道莫盏回宫,以免给他造成麻烦。
莫盏虽有怀疑,可甄王一路上都没有对他做什么。但当他进了宫门看见好生生站在他面前的石天鹰时才终于知道害怕,他怕的浑身发抖,几乎克制不住地就想划破自己的手腕。但甄王立刻遣走了石天鹰,亲自送他回到宫殿,还许他百般恩宠,让他又渐渐安下心来。
可那都是假的,这场戏连年关都没有熬过。
莫盏只恨自己太傻,竟然还会相信什么父子至亲、血浓于水,竟然还会相信本性能改、回头是岸。他只是离开亲人太久太久了,久到竟会被那虚假的情谊糊住眼睛,心甘情愿地把命送到对方手上。
莫盏冷笑一声,不再说话,他闭上眼,似乎只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再享受一次安宁。甄王皱起眉,“国师,人还没抓到吗?”
他已经不想再看见莫盏这张脸了,这只会让他想到如自己这般尊贵的人竟然向他人道过歉。纯阴之体不过是修士们竞相争抢的炉鼎,生来就是让人采补的东西,若不是为了长生不死,他怎会向这种贱人低头?
石天鹰微微俯下身,“皇上不要操之过急,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他已被我打成重伤,绝对逃不出皇城。”
甄王烦躁不已,“那你怎么会让一个毛头小子抢走我珍贵的药材?若是他坏了药材的灵气,或是耽误了炼丹的吉时该怎么办?”
“不会的,”石天鹰阴森地道,“我在他身上放了鱼饵,可还要等大鱼上钩。”
就在此时,一个侍卫慌忙跑进宫殿,“禀告圣上,属下已经找到了贼人的藏身之所,只是那贼人太过厉害,御林军不是对手,还请国师出动!”
甄王顿时站起身,“国师快去!”
说完跟在石天鹰的后面,也急匆匆地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