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都是梦而已。”高星烨忽然洒然一笑,掩下落寞,“这样的梦我已经做过了无数次了。”
许轶看着眼前的高星烨,恍然之间却好像看见了另一张脸。
那是十五岁的凌昭,带着尖锐的锋芒,认真地说,“我才是这一辈的长孙,凭什么继承权要落在一个成绩吊车尾只能靠着家里的钱进学的蠢货身上,就因为我是孙女?我不甘心,我做梦都在想如何一步步夺走公司的控制权。”
许轶那时候还不懂凌昭的不平与野心,现在他忽然懂了。
凌家虽然在他们圈子里不算什么,可到底也是传承几代的家族公司,那一家的破事他曾在饭桌上听母亲提起过。
凌昭的父亲是家中长子,可惜老爷子重男轻女,凌昭这个长孙女出生后第二年,她的堂弟出生,就此老爷子立下遗嘱,将继承权留给了家中幼子,也就是凌昭的叔父。
凌老爷子身子骨硬朗还不爱让权,公司注定会由孙辈继承。
凌昭的母亲再次怀孕之后却意外流产,最终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凌昭身上,逼着她样样都要做到最好,不许输给那个堂弟。
凌昭的父亲性子更是倔强,干脆离家出去自己单干创业,却在中年遭遇了破产危机。
幼时的凌昭无人照顾偏偏还要样样做到最好,养成了早熟要强的性子,可惜十年后的凌昭磨平了棱角,在耗费巨大的力气逃离了自己母亲强加的樊笼之后,像是剧烈爆发后静默下去的死火山,平静地接受了命运的不公。
凌昭不再是凌家长孙,而只是凌昭。
凌昭当日说错了,不是当年的她配不上自己,是自己始终配不上那个敢于争得头破血流的少女。
他心安理得地享受家里给他铺就的一切,高高在上地看着那时候拼命折腾的凌昭,以为她那样的拼命是因为太过要强,看着她在沉重的压力中崩溃叛逆,却从没有想过要拉她一把。
人总是在多年以后才开始理解和后悔,但凌昭最需要他的时候,已经永远地过去了。
从前他只当他们的矛盾的根源是爱情绝非生命的唯一,凌昭的野心注定无法为他停留靠岸,现在才知道,原来凌昭为了公平二字挣扎了多久。
经年之后,人来人往,世界喧扰。
他自以为对她的爱意如长江流水,绵绵不绝,实则泥沙俱下,鱼龙混杂,以绵长的虚伪做表,内里混着太多杂念,甚至不曾真的为她解过渴。
“许轶,许轶?”高星烨的声音在他耳畔越来越大,“秦王来了!”
许轶被突然一声凑到耳边的炸响给瞬间唤回了神,捂着耳朵四下一看,哪里有半点凌昭的影子,缓缓看向了高星烨。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现在高星烨大约已经人头落地了。
他打了个寒颤,一拳头锤上许轶的肩膀,“你想什么呢?喊你好几声了,跟丢了魂似的。”
许轶冷飕飕道,“在想京中那个贵女能吃得住你这一拳,那你嫁给她准没错。”
“那照你这么说秦王不是更抗揍?我和你掰手腕都没掰过你,她娶你是不是得……秦王殿下!”
“是不是得什么?”许轶却不信,“别给我来这套,我可不信,你就是疯狂眨眼睛也没有用!”
“不信什么?”慵懒散漫的女声让许轶的质疑声戛然而止。
许轶忽然有点心跳加速,慢慢转过头去,看到了刚刚掀帘子进来的凌昭。
她一身赭色金鸾服,腰间配着长刀,那是赤羽卫指挥使上值领兵办差才会穿上的衣服,皮质护腕和护肩还没卸下,脸上还带着些许残留的冷肃,目光在与他相接之后,唇角就翘了起来。
“怎么?刚刚你们说什么娶不娶的?”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