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床后暗格出,那里,自她决定将一切说出的那一天起,便藏着一条白绫。
她没有办法遵守对苏先生的承诺,那么就只有,把自己的命还给他。
其实一早已经想好,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已经坚持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又或者,根本就不会有那么一天。
起身,正欲往床边行去,却突然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以为是淳逾意的,唇边缓缓勾出一抹荒凉笑影,如若她死了,他便无论如何都会答应她了,她其实一直是个自私的女人。
转身,却整个人都怔住了,斗篷之下的身影,分明是母亲。
门外候着的两人将门缓缓合上,慕容夫人微微颤抖的手,捧着金杯,一步步上前。
她这一生流过无数的泪,眼泪对于她来说,只是武器,即便是对相伴一生的丈夫,即便对着承袭了她的血脉的儿女。
可是此刻,她心底沉锐的疼痛几乎让她握不稳手中的杯子,眼底灼热的疼着,可是她却并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哪怕只是一滴。
清儿……
终于可以这样叫她,最后一次。
她看见女儿的身体,陡然剧震。
怎么会认不出她,那是她怀胎十月生养长大的女儿,从她第一次在她面前摘下面纱,从她含泪说着从前种种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才是她的女儿。
可是,她却不能认她。
不再见她,不是因为不信,恰恰是因为相信。
然而,还是太迟了,当他们终于还是知晓了她的存在,当她并不肯死心仍然一趟一趟的去往三王府,当丈夫眼含沉痛告诉她预料当中的决定时,她空茫的眼底,没有一滴泪水。
只是漠然开口,不要安排不相干的人,我的女儿,我亲自送她离开。
回忆无期,她闭上了眼,指间的金杯,轻颤。
慕卿静静看着,母亲手中,那浅浅的一杯鸩羽金屑酒。
虽从未见过,却也知道,那是可以让人瞬间毙命,无痛而亡的,是只有皇子公主被赐死时,才会动用的凄荣。
忽而就笑了,接过金杯,对着依旧雍容华贵的母亲浅浅开口,在我床头的暗格里,夫人想不想知道藏了什么?
一饮而尽,不是不怨的。
她感觉有人搂着自己渐渐软倒的身体,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面颊上,有一个复杂痛楚的声音遥遥响起--
清儿,若有来世,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做一个称职的母亲……
她的唇边,费力的弯出细微的弧度。
若有来世,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做,我自己。
番外杜如吟(上)
&ldo;吟吟,你看,委署骁骑尉姜大人正和你哥哥在外间喝酒呢,你是不是出去陪一下,我知道你不愿意,可你哥哥日后到底得仰仗他……&rdo;母亲的声音有些嗫喏,越来越小。
我笑了笑:&ldo;父亲母亲对女儿万般栽培,我的不就是这些吗,母亲还有什么好开不了口的,又不是第一次了。&rdo;
随手挑了一件玫红色的衣裙换上,俗丽的布料,可因为正当韶华,所以镜中的自己看起来依旧明艳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