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乾清宫,一众宦官和宫女早就被撵了出去。
诺大的殿内,只有朱由校正仰面靠在龙椅的靠背上;旁边一个香炉的两侧风口处,正有两缕袅袅的轻烟向着屋顶飘去。
就在刚才,正翻看几本奏章跟书册的朱由校突觉一阵天旋地转,大脑更是一片混乱,伴随着一阵阵剧烈的疼痛,叫他连半点声音都没发出,便仰面靠在椅背上进入了一个半昏半醒的状态。
而前世今生的一幕幕,竟像过电影般在他的大脑中飞速闪过。
他看见自己站在一面红旗下敬礼,看见自己因逃学被母亲狠揍,看见自己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父母脸上的喜悦,看见自己跟着一群身穿同样制服的人正在一间屋子里忙碌……
画面一转,他又看见一个瘦小的孩子穿着宽大的明黄衣袍,躲在一个妇人身后怯生生的看着对面一个略带愁容的华服男子,男子走过来抚着他的头说:“吾儿当为圣君……”。
他看见这瘦小的男孩跟另一个比他矮上许多的男孩手拉手在草地上奔跑,身后则几个一脸惊惧的内侍跟宫女在跟着狂奔。
画面一转,他又看见大了些的男孩一身白孝,在各色服饰的古装官员的簇拥下走进高大的宫门……看见了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正捧着一卷书册在给男孩授课;看见这个男孩伏在桌案上一笔一笔写着大字……
看见魏忠贤正在伏地痛哭,已是青年模样的男孩则是一脸怒容,地上,是厚厚的一叠奏章……
两颗泪珠从眼中滑落,仰面斜靠在椅背上的朱由校缓缓睁开了双眼:是的,我叫朱修炎,后世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公务员,有爱自己的父母,一起玩闹的朋友,一起共事的同事……
而朕,朕这一世是朱由校,是大明天子,而且绝不是史书上所说那不学无术的“木匠皇帝”。
朕都记起来了,前世、今生,朕都记起来了……
朕的生母早逝,由西李选侍抚养成人,自万历四十七年被神宗皇爷封为皇太孙起,一切的教育、培养都是按照太子的标准进行。
朕的老师每日教朕熟读经史子集,皇爷更是亲传帝王之术于朕;如此的皇家系统教育下培养出来的皇帝,一个可以御文华殿讲读的皇帝,你们这帮东林党人竟然说朕是文盲?说朕只是木匠?
朕的老师孙承宗说“帝每听承宗讲,辄曰“心开”,故眷注特殷。
一个听课能听到“心开”的皇帝,又怎么会是文盲?
时任首辅叶向高都曾言“我皇上聪明天纵,朝讲时临,真可谓勤政好学之主矣。”
难道你们的东林领袖是在放屁?呵呵!你们泼脏水的水平,当真太低了些吧。
朕的父皇,刚一登基就连续两次发内帑之银两百万两补齐辽东及九边将士军饷、赈济九边之民,天下都在称颂。
但这样的皇帝,居然连死的都死的不明不白,连死了都被你们这帮所谓的君子们大泼脏水,说他荒淫无度,夜御十几女搞坏了身体!
呵呵,你们这帮人里谁给朕表演一下一夜之间连搞十几个女人可好?
而给先皇献“红丸”的李可灼,仅仅是充军了事儿;嫌疑更大的郑妃也只是罚了她的亲信太监崔文升去了南京!他娘的,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便宜的事吗?
朕刚一登基,你们串联逼走了朕的养母西李选侍,说是怕后宫干政。
呸!我大明自太祖起,何来后宫干政之说?就算万历朝对政事影响最大的李太后,在万历皇爷亲政后,还不是照样得奉还朝政。
而你们给李选侍所挑的宫殿,怎么就那么巧就发生了火灾。还真是拿朕当小孩子耍啊!
杨涟等人串联逼宫,试问哪个皇帝能容忍朝臣凌驾于内廷之上?若朕忍了,试问今后之内廷何人敢与尔等“东林君子”们对抗?
魏忠贤!阉党!哪儿有什么阉党,非要说是阉党,还不如说是帝党更为贴切。
朕需要的就是他魏忠贤这种忠心于朕的鹰犬去跟你们斗,跟你们咬,朕就是要替父皇讨个公道,替吾朱明皇室讨个公道……
所以,你们怕了,你们恨了,你们也想着怎么将朕如同武宗皇帝跟先皇一样不明不白的处理掉吧!
游戏落水?推了朕一把的小太监是怎么回事儿?救驾溺亡?呵呵,尔等当真会安排!
如今,朕确实是死了,但朕可也是活了。
朕有超越你们的见识,知道今后的历史走向;而且,老子后世便恨极了尔等这帮表面道貌岸然,背后男盗女娼的伪君子和假道学。
现在,既然老子来了,既然死过一次,便也没什么可怕的。
与其撂挑子跑路,还莫不如好好跟你们斗上一斗,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最差也不过是再死一次而已。
等着吧,尔等这帮一句“头痒、水凉”就能把自己卖给鞑虏的人渣,是该好好叫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封建帝王的专政了。
从大脑中一片混乱中渐渐清醒的朱由校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穿越之初想要卷了钱就跑的念头却是一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