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树?&rdo;凤璘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睛里掠起一丝犹疑。月筝一激灵,好端端地她说什么树啊?!凤璘现在怀疑她和月阙一起去偷窥了他。这可冤枉死了,她什么都没看见!&ldo;就是旁边那棵挂着串灯笼的大树啊!&rdo;她瞪大眼,指着窗外,尽量真诚地表现出怨气,&ldo;你说,那么亮的地方怎么会落了只大鸟呢?&rdo;凤璘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站起身往床边走,&ldo;歇了吧,明天还要起早赶路。&rdo;&ldo;我……我……&rdo;月筝结结巴巴,站在桌边没动。刚和月阙讨论过那样的话题,现在让她若无其事地和凤璘躺在一张床上还真做不到。&ldo;我跑了一身汗,再去洗一下。&rdo;她转身往香兰房间走的时候非常懊恼自己怎么想出这么烂的借口,哪像个闺秀说的?更别提&ldo;举世无双&rdo;的女人了。是不是她嫁给凤璘以后觉得可以高枕无忧了,原形毕露,才让凤璘&ldo;病上加病&rdo;?香兰作为陪嫁丫鬟的待遇非常好,还单独有间小客房,月筝本以为跑去打扰她休息,增加她活计,会遭她几句抱怨几个白眼,没想到香兰却任劳任怨地应承下来,还十分踊跃的样子。见她欢天喜地的跑去找卫皓安排热水,月筝释然了。香兰因为&ldo;房间被占&rdo;而扯着卫皓在楼下厅堂聊天更不足为奇。月筝边洗澡边感慨,娘亲总说自己出身书香世家什么的,生出她和月阙是悲惨的意外,可怎么教出来的丫鬟也这么带有&ldo;原氏&rdo;特色呢?大概原家祖坟的风水不好。香兰送衣服进来,伺候她梳头,月筝愣了一会儿,明知香兰不是个好军师,还是忍不住喃喃问:&ldo;什么样的女人对男人最有诱惑力呢?&rdo;香兰停下手里的动作,弯腰审视地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月筝翻了个白眼给她,&ldo;王妃,你没嫁人之前就挺好的,妖妖叨叨,媚得很,嫁了王爷以后吧……总疯疯癫癫的。&rdo;月筝咬牙切齿地笑了笑,&ldo;是么?&rdo;香兰非常肯定地点了下头,&ldo;是。&rdo;丝毫不为主子威胁性质的冷笑所动,麻利地梳着月筝的长发。&ldo;王妃啊,你虽然花容月貌,但是身材实在……&rdo;又停手郑重其事地啧啧摇头,月筝再次切齿而笑,&ldo;王妃,我总觉得你嫁人以后吧,好像笃定是皇上赐婚,概不退换,对王爷就很大意。我都没见你和他拉过手,或者有什么羞人答答的举动。阿一她们总问我看见你们什么什么没?我都没什么内幕跟她们说,没面子啊。&rdo;月筝面目抽搐,&ldo;阿一是谁啊?&rdo;她要牢牢记下她们!&ldo;王府的丫鬟呗,以前还总偷听笑夫人和王爷,据说挺精彩的。&rdo;香兰绾好了简单俏丽的花髻,淡淡地说。可那语气让月筝偏偏觉得她和凤璘之间至今算不得真正夫妻这事,香兰这鬼丫头知道得十分清楚。&ldo;我觉得对男人最有诱惑力的女人是会撒娇的女人。&rdo;香兰收拾妆盒,总结一句。月筝站起身,临到门口又很不甘心地转回身,挑着眉瞧香兰,&ldo;你说的这么在行,也没见卫皓给你什么好脸。&rdo;她必须报复一下,不然今晚非气得睡不着。香兰不以为意,自顾自铺床展被,信心满满地说:&ldo;给我一点儿时间嘛。&rdo;月筝报复失败,气哼哼地撅嘴回房,原本以为凤璘已经睡下了,还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没想到他还在桌边看书,眉梢眼角带了淡淡倦意。&ldo;才回来?&rdo;他站起身,走到床边却没如往常一样占据里侧,反而转身向她笑了一笑,&ldo;你睡里面吧,驿站比不得家里安全。&rdo;月筝心头一热,生怕自己的脸红了被他发现,赶紧垂头点了点。他对她这么好,月阙一定是在瞎说!驿站的床榻狭小,即使凤璘侧身躺着,两人间的距离也并不大。月筝借着幽幽的月光看着他挺直优美的脊背,他真的是&ldo;不想&rdo;与她成为真正的夫妻而不是&ldo;不能&rdo;吗?一个她不愿意承认,却压不住从心底翻涌上来的想法让她感到有些酸涩,他不会是……忘不了杜丝雨吧?如果是真的……她闭上眼,她除了给他时间,又能怎么办呢?笑红仙与他有肌肤之亲,可他丢弃她的时候,一丝留恋都没有。她还没卑微到千方百计只想与他有夫妻之实,她想要的……一直是他的心。香兰或许有一句话说对了,她对他不够用心。以为他病了……她想得太多,怕他难受,怕他无助,她反而忽略了很多东西。她相信他没有骗她,月阙的话……她也无法完全置之脑后。凤璘没好的,怕是心里那道伤。这不光是他的伤口,也是她的……她不该回避,不该让他一个人面对。不能急躁,又不能放任……夫妻之道,还真难,她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声轻而无奈的绵绵叹息落入了他的耳中,心底骤然泛起无尽酸楚,对不起……他除了对不起,还能对她说什么呢?隔日仍是个朗晴天,赶路的人都起得早,简单用过饭,队伍就出发了。将近中午的时候正好到了泉山城,凤璘体恤众人劳苦,决定在泉山比较大的饭馆吃中饭,大家都很雀跃。席间月阙吃得非常匆忙,不一会儿竟然不见了。月筝觉得十分反常,命香兰打包了一些饭菜,回头月阙一定会嚷嚷饿的。队伍出发前,月阙很及时地赶了回来,一脑门的汗,脸居然还有些微红。月筝确定这不是赶路所致,月阙功夫了得,根本不会跑得脸红脖子粗,害羞……就更不可能了。&ldo;给我留饭菜没?一折腾肚子又饿了。&rdo;月阙四下瞟,香兰一脸不以为然地搡了饭盒给他,月阙顿时喜笑颜开,窜进月筝的马车里补饭。队伍启程,月筝坐在马车的角落里看月阙吃得津津有味,&ldo;你刚才干什么去了?&rdo;月阙扒完最后一口饭,擦擦嘴淡然说:&ldo;帮你解决问题。&rdo;月筝哼了一声,&ldo;我没问题!&rdo;月阙把食盒胡乱归置到饭篮里,&ldo;少耍嘴皮子了。&rdo;他不屑地瞪了她一眼,&ldo;这个给你。&rdo;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塞在她手里。月筝低头细看,瓶身上没有任何标签。月阙的脸上又泛起可疑地红晕,表情却因此而更加忿忿,&ldo;你不是挺会的吗,把太子爷都迷什么样啦?怎么轮到自己相公就不行,还要我当哥哥的买这种东西给你!倒进他喝的水里,包你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真是的!&rdo;抱怨着跳下马车,居然还失衡地趔趄了一下,立刻就响起香兰凉凉的声音:&ldo;哟,少爷,你抢我们家王妃的钱啦?这么慌慌张张的。&rdo;月筝觉得脸涨得都肿起来了,胡乱把那瓶药塞进身边的小包袱,又怕一会儿香兰上来发现,热山芋一样又捞起来塞进衣襟里。该死的月阙……他这好心也太让人无法消受!竟然买这种东西给她,她和凤璘的闺房之事都快成公开的秘密了,谁都来搅和一下。路过一条小河,队伍在河滩边休整小憩。月筝站在河边,望着临近傍晚而有些湍急的水流,只要拿出瓶子这么一丢,就完全毁尸灭迹了。揣着这瓶子在身上,一下午她都紧张地不敢闭眼,生怕同车的香兰会发现。可是……这的确不失为一条捷径。先有夫妻之实,再有夫妻之情嘛。凤璘也不是个傻子,他要是发觉她竟然这么对他,会不会又伤了自尊,很生她气呢?她这不是欲速则不达吗?挣扎了很久,她还是把瓷瓶扔进河里。她太在乎凤璘,所以赌不起。而且,也不甘心,时间久一点没关系,她要的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ldo;你扔的是什么东西?&rdo;月阙无声无息地走到她身边,寒着脸问。&ldo;你给的那瓶药。&rdo;月筝好像扔掉的是块心病,璀然向他笑道。&ldo;你知道我是丢了多大脸,费了多大劲儿才买到的吗?&rdo;月阙简直要怒发冲冠了。&ldo;哥‐‐&rdo;月筝又开始向着他谄媚地笑了,&ldo;我知道你对我好。&rdo;&ldo;少来这套!&rdo;月阙不依不饶。月筝一眼看见凤璘正坐在上游的一块大石上出神,立刻就丢下哥哥跑了过去,刚才她太专心考虑药的事,都没发现。突然一阵庆幸,好在凤璘是在上游,不然那个瓶子不是要飘飘浮浮地从他眼前路过吗……&ldo;你给我站住!&rdo;月阙一口怨气没出,也追了上来,&ldo;我还没说完呢!&rdo;离他越来越近,她看清了,他的眼睛里是孤寂,是怨恨……和他六年前离开京城的时候一模一样。他发觉了向他跑来的兄妹俩,幽冷的双瞳微微一缩,又换成了波澜不兴的浅淡笑意。他……还在埋怨他父皇,母后吧。他失去的是亲情,给他多少财富和权力都无法弥补,更何况他得到&ldo;补偿&rdo;还要看着皇后娘娘那副晚娘脸孔,这些补偿……和他本应得到的天差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