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里飘了一日一夜的雪,从洋洋洒洒的雪屑,到厚重纷飞的鹅毛大雪,使得黑夜也亮如白昼,变得漫长无比。
画舫船靠停在东湖岸边,寒风透过那支起一条缝隙的雕花扇窗吹进房间里,拂起床帏上层层叠叠的薄纱。
赤着纤薄肩臂的少女,枕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似是感觉到了凉意,即便处在梦中,仍本能地朝着滚烫的热源处凑了凑。
她一到冬日,便手脚冰凉,睡觉前总要在被窝里安置两个热腾腾的汤婆子。
可小手搭在了那灼热之处,掌心微拢着,似是想要抓住汤婆子暖暖身子,指尖微陷,捏了两下,却发现那汤婆子的形状不大对劲。
是一种非常极致的触感,硬里裹着软,有些高,有些长,滚烫还会动。
顾休休蹙了蹙眉,眯缝着一只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线。在模糊朦胧中,隐约看到了侧着身子,手肘撑在榻上托着颊,勾唇注视着她的俊美面容。
似是墨瀑般倾泄在榻上的青丝,遮住他半边侧颜,幽黑的眸,生在那张异常美丽而苍白的脸上,不显得深邃难测,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他的爱,浅显于眸中,又深埋在心底。
只有顾休休一人能看到。
她看着他的脸,恍惚了一瞬,待反应过来自己掌中握着什么,脸色乍红,连忙松开,身子也有些迟缓地往后退去。
没退多少,一只滚烫有力的大掌托住了她的后腰,没用多大的力气,却已是像一堵坚硬的墙体似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掌心向前轻轻一推,她便又回了原位。
手臂圈住她的腰,只是俯下首,什么都没做,便听见猫叫一样低低的嗓音:“我疼……”
他下意识将手劲松了松:“哪里疼?”
“不是腰疼……”她埋着头,却什么都不好意思说,轻咬着唇,酝酿了许久,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元容微微皱着眉,似是在品味她话语后的深意,半晌后,像是忽然通透:“我让人去请御医……”
话还未说完,顾休休已是恼怒地抬手推搡了他两下:“请什么御医?!还不是你昨晚上……”
‘不够节制’那几个字,在嘴边打了个转儿,还是被艰难地咽了下去:“我没事,你离我远一点就好了。”
被推拒的元容,自知理亏,掌心试探着伸去:“我给你揉揉?”
“不用了!”她险些从被褥里跳起来,原本还是保持了些距离,此刻却是弹出了一米远,紧贴着墙根去了。
倒也不怪顾休休反应这么大,她本是好意,想起那传家宝册上写了,解完万疆蛊后,还要按照册子上的图解去纾解残存体内的毒性,便提出尝试一下。
这一尝试,却是整整半个下午加一宿,她好好一个人都被颠得散架了。
更惨的是,她知道隔壁住的是谢怀安后,生怕这船壁不隔音,连一声都不敢吭,指甲都快将榻上的褥子抓烂了。
原本还有些犯困,被元容这样一贴,顿时困意全无。顾休休想起了什么,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船宴几乎都是彻夜通明,不醉不休,那些官员们一晚上没看到他们两人,若是再起晚了,指不定要让人怎么想他们。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顾怀瑾昨日被她算计了一道,今天看见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她算账。
她得趁着顾怀瑾找来之前,赶紧离开这里。
元容只是看了一眼桌上将要燃尽的残烛,便道:“约是辰时。”
辰时,换算成现代的时间,也就是差不多早上七点左右。
顾休休也睡不下去了,从被褥里伸出一只光洁皙白的手臂来:“你帮我拿件……”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亵衣好像在昨日就报废了。
那里衣上的衿带缠在了一起,她一时解不开,让元容帮忙解一下,谁知他竟直接手起手落,只听见‘撕拉’一声,那里衣并着肚兜一同光荣退休。
顾休休小脸垮了下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