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灯想起小错的疯言疯语,对这只猩猩产生了几分惧怕。
还有一个人也在这里,正与柬耗喝茶。
他很胖,一身膘。
柬耗介绍说:&ldo;他叫孟长次,是我的同行;他叫李灯,记者。&rdo;
握手,客套。
然后,李灯坐下来,三个人一起喝茶。
李灯进来之前,他们两个人好像在辩论什么,现在他们继续。
对于猩猩的认识,他们两个人的观点似乎不一致。柬耗坚决地认为他可以把汉语传授给藩奇,孟长次不停地摇脑袋。
他说:&ldo;人类用嘴说话,未必所有的动物都用嘴说话。比如,蟋蟀就是用摩擦大腿表达互相的呼唤。受解剖结构的限制,猩猩的发声器官不适合人类的语言。我认为,猩猩应该使用另一种符号语言,比如,哑语就很适合猩猩敏捷的手的动作,也具有口头语言重要的构思特性。你记不记得《纽约时报》记者伦斯伯杰说过这样一句话:从舌到手的过渡使人类重新获得了自伊甸园以来丧失的与动物交往的能力……&rdo;
那只猩猩坐在几个人的身后,一声不响地听。
李灯好不容易等他们的辩论停了,才讲起自己的来意。
柬耗听了李灯的讲述,说:&ldo;那个女孩子可能是因为父母早逝,长期缺乏亲情之爱,才导致了精神分裂症。如果,早些时候有一个男人走进她的生活,给她异性之爱,那么,她也许就不会崩溃……&rdo;
李灯又说起了那张去又来的纸币的事。
&ldo;一年前,我在几百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把这张钱放在了一个女孩的床头,接着,我就离开了那个城市,从此,我和她人海茫茫两不知。这张钱在成千上万的人中间流通,前些日子,它竟然又回到了我的手中!最后把它传给我的人一个是出租车司机……&rdo;
柬耗和孟长次听了之后都十分惊诧。
&ldo;你以前见没见过那个司机?&rdo;
&ldo;没有。&rdo;
&ldo;那纸币上肯定是你曾经写的字?&rdo;
&ldo;肯定。&rdo;
柬耗笑着说:&ldo;这种事找心理学专家没用,应该找记者,你们最感兴趣。&rdo;
听了李灯关于那个女售票员的梦,孟长次发表了一通解析:&ldo;在你不记事的年龄,比如在襁褓中,你的眼前出现过一个女人。也许她是恶意的,想害你;也许她是善意的,想逗你‐‐不管怎么说,她在你大脑中留下了一个很恐怖的印象,而且极其深刻……你永远想不起她是当年医院里的一个护士,还是当年路过你家门口的一个卖冰棍的女人‐‐那时候你太小了,几乎鸿蒙未分。当你生病的时候,你的意识游弋在你记忆的最深处,她就依托你成年之后的某种恐怖想象,显现在你的噩梦中。&rdo;
这天夜里,李灯和孟长次都走了之后,柬耗第一次觉得这个房子空落落的。
半夜他上厕所的时候,他看见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
他猛地站住,伸手打开灯。
是藩奇,它坐在墙角,好像在沉思。它的身子毛瑟瑟,眉棱很高,双眼好似深深的古井,其中一个眼角挂着一粒大大的眼屎。
它整个像个精于算计的老头,惟一不和谐的是,它的嘴唇很红。
看见了心爱的藩奇,柬耗的心不那么害怕了。
他走到它的面前停下来,轻轻抚摸它厚实的肩膀。他希望从它的眼睛里找到一点什么暗示……猴子可以惟妙惟肖地模仿人类的一举一动,柬耗却认为,那不过是表皮的技术而已。只有猩猩那静默的眼神,才流露出和人类心灵上的通会。
猩猩与猴子的长相更接近,但是有一个根本的区别‐‐猩猩没有尾巴。
也许,猩猩的眼睛真的能看见一些人类看不见的东西?
藩奇没有向柬耗提供任何信息。
它在静静的黑夜里,突然嚎叫了一声。柬耗很少听到它这样叫,很难听,听不出是恼怒,是痛苦,是烦躁,是绝望,是恐惧,是悲伤……柬耗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