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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第1页）

&ldo;走开！管你什么事？……&rdo;他把她的手从袖子上拉开。好象回避障碍物那样往后退了一步，鄙夷地冷笑了一下，展出一排白白的牙齿。&ldo;我最恨前线士兵多管闲事……你还是去安慰库兹涅佐夫吧！他心肠好，你也是好心肠！……你们俩是耶酥基督！不过，叫你的那些小伙子们，特别是库兹涅佐夫，都听着：你是不会跟他们任何一个人睡觉的！死了这份心吧，女护士！这次战斗一结束，你就离开炮兵连，到卫生营去！一天也不许耽搁，马上就走！&rdo;

他的脸被憎恶的表情弄得很难看，使人觉得讨厌。他又后退一步，似乎以此表示对她的鄙视，然后恶狠狠地扭了扭肩膀，快步走上斜坡。泥块从他脚下纷纷滚落。

他走到坑边停下来，站了几秒钟，忽然拔出手枪，用变了音的嗓子喊出一道命令：&ldo;通信兵！带上德国俘虏，跟我来，跑步前进！&rdo;

说完，径自爬过土堆，消失在黑暗中了。

弹坑里的人都沉默着。大口径机枪已停止用火力搜索草原，风雪象白色的云雾，弥漫在弹坑上空。德罗兹多夫斯基的口令字字清晰地传了下来，两名通信兵霍地跳起身来，绕过了库兹涅佐夫和乌汉诺夫，伸开双手，笨拙地扑向德国人，好象从两边围捕兔子一样。

&ldo;回去！&rdo;库兹涅佐夫挡住德国人，断然阻止了他们。&ldo;把侦察兵抬上去，跟德罗兹多夫斯基走！德国人由乌汉诺夫带！你们抬受伤的侦察兵！&rdo;为了强调这一点，他甚至把通信兵朝侦察兵跟前推了一下。&ldo;如果送不到目的地，可要当心你们的脑袋！卓娅！&rdo;

他本想对她说，她应该同乌汉诺夫一道走，因为跟他一起回炮位要安全些。可是他一看卓娅那副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卓娅眼睛虽然望着他，但是很可能视而不见，也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她扯着手里的一只手套，发呆的眼睛睁得很大，细长的眉毛惊讶地弯曲起来，她这副样儿好象在细细体味某种内心的痛苦，但又不晓得这种痛苦从何而来。

&ldo;弗里茨，你知道什么叫百米赛跑吗？我看看你怎么样……&rdo;

乌汉诺夫把德国人带到斜坡上，手里啪啪地摆弄着冲锋枪的皮带，没有跟卓娅说话，也不催她，只是等着。

&ldo;卓娅，&rdo;库兹涅佐夫的声音有点嘶哑。&ldo;你该走了，趁现在不打枪的时候，该走了。跟乌汉诺夫一块走，听见吗？&rdo;

&ldo;好，我走，这就走。&rdo;卓娅哆嗦了一下，把脸深深地理进皮袄领子里，蹲到侦察兵身旁，用不大自然的兴奋的声调对通信兵说：&ldo;请你们抬的时候小心点，左腿有伤，不能压。一定要当心呀，小伙子们……&rdo;

两个通信兵把侦察兵从地上抬起来，然后轻轻地调整了一下抬的姿势，使他的身子比较舒服一些。

&ldo;前进，&rdo;库兹涅佐夫说。&ldo;我和鲁宾会赶上你们的，如果能够……&rdo;

&ldo;但愿别碰上德国人……希望你活着。别使傻性儿，尽快赶上我们，螽斯，&rdo;卓娅叮嘱着，回过头来可怜巴巴地对他微笑了一下。库兹涅佐夫此刻宁可作出巨大的牺牲，也不忍心看她这样强颜欢笑！

&ldo;喂，弗里茨，拿出点勇气来，跟我挽起手一块儿走。施勃来辛&iddot;施瓦因？&rdo;乌汉诺夫说罢，对德国人威胁了一下，使他紧靠着自己。&ldo;再见了，中尉。&rdo;

［德语：怎么不说话呀，猪猡？‐‐译者。］

&ldo;前进，乌汉诺夫，路上多加小心。&rdo;

库兹涅佐夫把他们送到弹坑边，同鲁宾并排趴在那里，目送着他们远去，直到他们的影子渐渐消失在两辆装甲运输车后面。

第二十三章

&ldo;鲁宾，你都仔细看过吗？&rdo;

&ldo;干吗不相信我呢，中尉同志？弹周围全看过，大衣都爬破啦。如果他被打死了，也该埋在雪底下，可是这里没有一具死尸，叫我上哪儿找呀？&rdo;

&ldo;这我知道，鲁宾。趁他们不打枪，我们到山沟那边去看看。也许他爬出去以后迷失了方向，朝相反的方向走了……这种可能性当然不大，因为根据照明弹也能确定我们的人在哪儿。&rdo;

&ldo;到山沟那边得当心点。德国人不贪睡的话，可能在那儿溜达哩。嘿，真捣蛋！我简直走路也想打磕睡，中尉同志。眼前有个东西在晃……身子冷冰冰的，眼皮上挂着秤跎。&rdo;

&ldo;用雪擦把脸，使劲擦。&rdo;

&ldo;一直在擦，中尉同志，整个脸象用挫刀在挫哩！一天一夜没睡了，夜里只打了个把小时的盹儿。&rdo;

他俩伏在空荡荡的掸坑边。草原上的烟雾渐渐稀薄，周围映着雪光。即将破晓的十二月之夜笼罩在深深的寂静里。他俩在这种时刻都禁不住昏昏欲睡。黎明前这种虚幻的宁静使库兹涅佐夫的脑子昏昏沉沉，冻僵了的身体象散了骨架似的不想动弹。他摆脱不了这种软绵绵的状态，刹那间，眼前发黑，就迷糊过去，但他马上又惊醒了。

&ldo;鲁宾，我们到山沟那儿起吧！&rdo;库兹涅佐夫站起来说，但他知道自己连走五步路的力气也没有了。不眠的夜晚即将过去，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他恍若堕入一团温暖的雾中，对危险的感觉已经麻木了。他又迷迷糊棚地站了一会儿，好象在做梦。&ldo;走吧！&rdo;他又说，成音比前一次响亮，态度也更坚决，好象只有这样，才能恢复不久前那种清醒的现实感。他把冻伤的手指在手套里活动活动，朝枪托上捶了几下。&ldo;走吧，走吧！&rdo;他第三次这么说，用自己的声音说服自己和鲁宾：无论如何得走，一定要到山沟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