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明不想听她啰嗦,&ldo;我说了起猪圈就起猪圈,我总比你看得远一点,你不要再多嘴。&rdo;
她老伴心里不痛快,但有什么办法了,几十年来都是胡建明当家。
砖运来后,胡建明马上开工了。帮忙的人都不解胡建明为什么要起猪圈,甚至还有人在心里暗笑他。高余、徐满军当然也不列外。猪圈起好后,胡建明又把徐通喊来帮忙粉刷,大功终于告成。不用说,凭这些猪圈,他肯定将是村里拿补偿款最多的。
一段时间后,村里见胡建明猪圈起好后又没养猪,纷纷笑他活这么多年这点事都不懂,起好了才知道不好喂猪。对这些胡建明置之不理,他根本都不屑。
时间很快地翻过了年坎,过完年,又一年的春耕将要开始。
胡建明等着上面的征地通知,久久地没有等来。但铁路将从村里通过的消息还是慢慢传开了。人们半信半疑,纷纷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胡建明盖的那几个猪圈。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谈论铁路,有些人似乎也有点恍然大悟到要做点什么,得知道铁路的线路啊。于是大家有事没事纷纷上胡建明的家门来,都想从他这里套得具体的线路。
说出来不甘心,不说又备感压力。正是这个时候,市里相关部门下乡来了,铁路线路马上公布,各家的补贴按土地上作物跟建筑折算,胡建明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就他的地里盖了猪圈,其他人家基本上都是菜地跟水稻,现在他们要种个什么也来不及了。胡建明心里虽然有点过意不去,但他将拿到村里最大数额的补偿款这点快乐把那点过意不去盖下去了。村里人看着他起的猪圈,原来他去年就知道了却不跟村里说,大家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平常村里有什么好处总是他得的最多,现在套政府补贴又不要让他少得一点点利益都不告诉村里人,村里人对他也真是心寒。
市里的工作人员当天公布路线后,当天就记下了路上的作物跟建筑的经济价值,基本上都是农田菜地,只有胡建明起了猪圈。胡建明心里那个得意啊。
几个月后,施工队进村了,看来补偿款将要发下来了。施工队动工后,村民发现有点不对劲,施工的并没有打路基,而是在规划的线路上隔着十几米建起了一个个的柱子,打听下来,原来这个线路是高架桥,就柱子占了地,照这样算下来,全村的柱子也占不了多少地。
施工队把所有柱子的位置选定后,按照每个柱子占的面积报了上去。这样上报的结果是补偿都缩水了。而施工队选下的柱子刚好跨过了胡建明的猪圈。胡建明知道这个消息后被打击得几乎一蹶不振,猪圈花了不少钱,本来想着赚一笔的,现在却什么也没赚到。难堪的是本来想一个人得尽好处,也没管村里人会怎么看他,现在他们会怎么看他了?哎,都在看他的笑话吧!但是他又自我安慰到还好他当时没有把这消息放出去,要是人人在线路上盖点什么,现在又是高架桥,让他们赔了本,那村里人不把他恨死,现在他们顶多笑笑他想吃独食没吃成罢了。
第五十一章
时间已是二零零七年秋,胡建明卸任村长了。高量本想当个村长好显威风,但显然现在的村长在人们的眼中已经不如过去有分量。一来村里的人很多都外出讨生活了,平常人烟少了很多,如果不是特意上门,很难打得到照面。这村长的威风又去哪里耍了。二来,前几年稻田跟山林分别颁发了土地承包经营权证跟山林证,过去村民为土地起纠纷得找村干部裁决,现在有了这两个证件,村民间的矛盾自然少了。现在只有每年八月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学生为迁户口才会上村干部的门,门庭冷落,看来是个历史潮流。这些过去的能人面对这个形势,心有不甘但又无能为力。他们在村里威风惯了,但又没有去外面世界闯荡的本事,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高量刚当上村长时以为今后在村里大权独揽,人人都得对他点头哈腰,想不到什么事都没有沾上。没沾上事就没有别人对他的恭敬跟现实的利益,他只能在心里怪胡建明把村里的集体财产都处置得差不多了。
当村长以来,除了拿村长那点微薄的工资,他还是开着拖拉机在各个村运砖运沙,十几年来,拖拉机已是锈迹斑斑。这个靠拳头跟力气说话的高量,外面的世界每天都在变化,他只能窝在乡村操守着他的旧业,那些留守在土地上的人让他这个村长总算还有点存在感。时代在匆匆向前,这些裹足不前的人隔绝了外部世界,落在了时代的后头。
年轻人大都外出了,只有在过年那几天,乡村里的气氛才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过去人走得多的田垄跟山间小路基本都是踩得光滑平整的,现在大多是野草丛生。原来山坡上的菜地现在多已荒芜,很多人家田里只种一季甚至都不种田了。社会的发展带动着生产生活方式的变化,在乡村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高量开着拖拉机在镇里运砖运沙到处跑,朋友虽然不多,但毕竟认识他的人还是比较多。这天他拖着一车沙在路上跑着,镇上的于杰把他拦住了。
于杰是木材商人刘厚辉的表兄,刘厚辉把大茅坪村的学校买下来后办起了木材加工厂,这几年生意兴盛,惹得人眼红。于杰之前也一直想办个木材加工厂,苦于找不到地方,没有任何一个村的村长会跟胡建明一样把学校贱卖。最近于杰一个在省里的远房亲戚回来,聊天时说到如今办养殖场有效益,养殖场达到一定规模后政府还会给予相应的补贴。言语间不断暗示,只要养殖场的规模出来了,什么都不养都能骗到国家补贴。这几句话把于杰沉寂已久的事业心又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