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上下缟素白幡,全城大丧。不单主公与夫人离世,那些战死将士的家中同样丧事连连,走到哪里都仿佛能听到墙里墙外的戚戚幽咽,走在路上的行人也裹得严严实实,没什么生机。
袁婕悄然出宫,在建业街道上走过。
因是大丧,她也换上素服。一身雪白显得她格外俏丽,只是眼角用胭脂画的夹竹桃依旧万分靡丽,显得与衣衫不搭。
当走到幽僻无人之处,一个穿着黄衣的男人从暗处冒出。
男人手里持着一根雀翎。
他拦在袁婕面前,说了句:“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
袁婕回了句:“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男人面露笑意,双手持雀翎竖于身前,躬身行了个礼,“彤鹤大人。”
袁婕翘了下嘴角,眼睛里却毫无笑意,皮笑肉不笑的。
她往旁边一堵残垣上一靠,百无聊赖的玩着十指上藕荷色蔻丹,问道:“怎么你亲自来了?”
“上次派了你部一人来建业向大人你传话,哪知有去无回,想必是被萧钰的暗哨发现给杀了,所以凤主要我来。”男人说着话锋一转,“哦,现在该叫‘越王’了。我刚刚过来时还瞧见天子御奉官一行吓得宛如过街老鼠,着急忙慌要渡江回洛阳。”
袁婕没搭腔,问道:“凤主派你来联络我,想来是有重要的事吧。”
“彤鹤大人说的是。”
“什么事,说吧。”
“是。”男人笑道,“凤主听说彤鹤大人在徐州战场上,帮助越军撤退,表示非常满意。凤主要彤鹤大人继续盯着越王与朝熹亭主,千万别让他们陨落了去。”
“知道了。”袁婕懒洋洋直起身子,一撩头发,“放心,别的不说,我还等着越王兑现承诺,把袁繇交到我手里呢,可不能让他和亭主在这之前就折了。”
男人微笑:“凤主说了,不干涉彤鹤大人报私仇,不过切记要以我们的大事为重。”
袁婕心不在焉答了个“哦”。
两人均沉默了会儿,袁婕忽的问:“我一直好奇,你部在雀翎上涂抹的毒药,究竟是什么奇毒。”
男人说:“是相思黄泉啊,彤鹤大人这是失忆了?”
袁婕白了他一眼,“名字我当然知道,我是好奇高阳氏究竟如何配出这种奇毒,要是我也能学得配方就好了。”
男人客气的笑道:“这自然是不能的。”
袁婕轻哧一声:“好了知道了,没什么事就这样吧。”她向男人摆摆手,“你也早点离开建业,免得被暗哨发现,一辈子埋在这里。”
男人再度躬身行礼,“是,我这就回去回禀凤主。”
话落下,那人便以极快的身法自袁婕眼前消失。
一阵风刮过,卷起几张纸钱飞到袁婕的裙上。袁婕如若不觉,还立在原地,直到那人已离开许久,才蓦地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