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是做什么?”瑶枝笑得有点尴尬。
“没什么。这宫里,如今连个宫人都能够扇我耳光了,大约姑姑也盼着我即刻就不见了好,我带着些东西防身,也安心一些。”
“公主何出此言?这叫奴婢情何以堪?”
次日,五月二十七日,丹凤门前又斩了两名三品武官,为的是,这两名武官居然又敢诬陷胡寿海谋反。
如此一来,就又耽误了两天,皇帝心情不好,避暑的事就延迟了一些,晴华准备将那些细软都运出去,但没有来得及。
当日夜里,晴华沐浴之后出来,春草在为她擦干头发,她坐在镜子前,看到冬云进来往香炉里装香,晴华想起来,问道,“今日用的是什么香?”
“公主,是才制的新香,奴婢闻着味儿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晴华点点头,香起来了,她细细地品了一下,的确没什么异样。到了夜里,晴华有些口渴,外头递了茶进来,晴华看到是袖红端进来的。她在帷帐前递给了春草,春草捧进来,晴华接过后,朝春草使了个眼色。
春草轻轻地拨开了一道缝朝外头看,屏风上映出了袖红的一道身影,她微微弯着腰,轻轻地揭开了香炉的盖子,飞快地往里头投了点什么。
春草要出去,晴华拉住了她,待袖红走了之后,春草就将晴华没喝完的茶水倒进了香炉之中。
就是今夜了,晴华心想,前世,是在八月里,可这一世,居然在六七月间,正是天气正炎热的时候。这种天气,若是在外头逃命,比前世将越发艰难,实在是太热了。皇帝年纪这么大了,能受得住吗?
晴华一下子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她居然在关心这。一旦战争起,受苦受难的都是老百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只是,终究是李家大随对不起他们了。
晴华想,这一世,与前世,终究不一样。,只是,将来死的是谁,活得又是谁,晴华也不像关心了,她连自己都不再关心,躺在床上,听着外面人声鼎沸,火光映照在窗户上。春草扑了进来,“公主,宫里的人都在往外逃,公主,发生什么事了?”
春草是被惊醒的,晴华不慌不忙地披了衣服起来,二人相互搀扶着,正要出门,一个身材魁梧的将军从屋顶上跳下落在了她们面前,在晴华面前单膝跪下,“公主,现在外面兵荒马乱,末将请公主不要出门。”
“你是?”
“末将名叫云爻,乃宋将军麾下,奉将军之命保护公主。”
晴华早已猜到此人身份,她原以为宋迟的人都是在宫外保护她的,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大随皇宫的安防已经落败到了这般地步。也难怪宋迟以前在这后宫里,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就如同自家后院一样。
“云将军,我就到门口看看,我不出去。”
前世,她被遗忘在这宫里,她都好好儿活着了。如今,她身边还有宋迟的人,境况还能比前世更糟糕吗?她只是想看看,她的“父皇”还有母妃,在逃出去的时候,有没有丝毫想到她?
晴华站在什锦窗前,透过稀疏的竹杆朝外看去,见抬着箱笼太监,背着包袱的宫人,惊慌失措地朝从太液池岸朝外跑去,从这里到右银台门最近。对面也有人朝这边跑来,最前面的是丽妃,还有华妃慧妃,过麟德殿,走左藏库,在右银台门前汇合。皇帝身边的太监在清点人数,各宫报各宫的人到了没有?
看到左藏库,晴华心头一动,云爻站在她的身后,她扭头问道,“云将军,那边是左藏库,你能不能带些人去,把里面的东西运一点出来?”
云爻眉眼不动,听她说完,拱手道,“公主,将军给末将的指令是保护公主。”
“我想,宋将军一定也跟你说过,但凡我有吩咐,你要照办吧?”
“是,将军也说了,一切以公主安危为上!”他为难地看了晴华一眼,“公主就不要为难末将了,末将一家老小还握在将军手里,一旦公主有何不妥,末将一家就没法活了。”
“是胡寿海反了吗?”晴华只是想确认一下。
“是!”云爻大约是怕晴华继续要他去打劫左藏库,忙说些这次的事给她听,“前些日,皇上给胡寿海下了一道旨意,胡大公子大婚,要胡寿海回京,毕竟珍华公主下降。胡寿海被吓住了,就起兵了。沿路,因为皇上曾经下过旨,谁言胡寿海反,就砍谁的头。胡寿海所过州县均是望风而解,朔州留守居然开城迎接,大同上奏言胡寿海反,皇帝也不信。”
“宋将军呢?”晴华问。
“将军十五万人留守贺河西,将军自己带了五千人奔袭京城,准备带公主离开。”
“我不会跟他离开的。”晴华默然道,云爻惊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低下头来。
晴华看到了皇帝和贵妃乘坐龙辇从她的面前经过,贵妃流着泪,靠在皇帝的肩上,皇帝揽着她,不知道在和她说什么?那么平静,贵妃甚至连看都没有朝她这边看一眼,晴华的心突然就释然了。
天底下,父母与子女的缘分,或深或浅不一,晴华想,或许在外人的眼里,她实在该感激贵妃的,即便此时,她将自己遗忘在这里。她又想到,她自从重生以来,再也没有像前世那样,在贵妃面前,承欢膝下,再也没有讨好她,甚至,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贵妃,她为什么还要指望贵妃能够记得起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