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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棠辞趴在床上听得直想将耳朵蒙住，此刻话音戛然而止，她不禁回头一望，却见渔僮被樵青拽了出去，只柔珂一人拎着油纸包走近床榻。

&ldo;我今晨进宫去了，可有好好喝药?&rdo;柔珂坐在床沿，说着便伸手探触了棠辞的额头，幸好只微微发热。

棠辞直勾勾地盯着柔珂看，嘴角不自觉地漾起笑意：&ldo;喝了，你命人添了蜜浆?&rdo;

不就半日没见，作甚傻里傻气地?

柔珂被瞧得脸颊微微发烫了，轻轻将她不安分的眼睛蒙住：&ldo;即便我在，你喝药也不乖觉，我自是不放心。&rdo;

&ldo;不知是哪里的蜜浆，添了竟也还不及你喂我的药汁好喝。&rdo;棠辞握住柔珂的手腕，却并不使力推开，只略带怨怪地笑道，&ldo;阿涴，我看不见你了。&rdo;

眼睛蒙住了也无济于事，柔珂的脸颊越发烫了，别过脸去：&ldo;该午憩了，你正好歇歇神。再说了，我有甚好看的?&rdo;

&ldo;我儿时常挂在嘴边的话竟被你忘了么?&rdo;棠辞将柔珂的手拿开，睁着一双不乏真挚的眼睛看向柔珂，&ldo;见到阿涴的第一眼我便喜欢上阿涴了，否则尚在襁褓中的婴孩怎会破涕为笑?除了我母亲，阿涴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女人。&rdo;

幼时，面对长辈们刁钻的调戏之言，永嘉总这般回应。

今时不比往日，棠辞兴许还怀着孩提时的稚嫩心思，只把柔珂看作缘定相好的金兰姐妹，可柔珂自十二年前发现自己竟只担忧棠辞的生死后便一晌惊梦，待经年累月后彻底醒悟，早将她视作了性命。柔珂自认为她看棠辞，与棠辞看她应当……是不同的。

&ldo;巧言令色。&rdo;柔珂佯怒掐了掐她的脸蛋，&ldo;我十一岁生辰享宴时，你一个还没半人高的小孩儿抢着行酒令。当着懿慈伯母的面向我说什么&lso;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rso;，胡白放诞之言还不自知，宴毕回宫后被懿慈伯母罚跪了半夜，次日还哭哭嚷嚷地寻我说理，莫是忘了教训?&rdo;

说到懿慈，棠辞眼底的笑意俱都渐渐散了去，眸色也转冷。

柔珂知悉她心中所想，安慰道：&ldo;碧云寺清修之地，伯母有春华姑姑贴身照料，暂时无碍的。&rdo;

&ldo;我知道。&rdo;棠辞顿了顿，紧抿嘴唇斟酌酝酿了一番，&ldo;时机尚未成熟，只能瞒着她，任由她担心，是我不孝。&rdo;

柔珂不语，若此刻横加干涉，反倒使憋闷已久的情绪更无从宣泄，只静静地一遍遍抚触她的手背。

良久，见她神色和缓少许后才问道：&ldo;你昨日呈上去的议案经御览后被他采纳了?&rdo;

棠辞点点头，唇角勾笑：&ldo;主派的赈灾大臣是吏部连旷达，而后是我，方才听老师说，韩儒那儿有意将沈逸塞进来，犹嫌水清，只想着浑水摸鱼才好。&rdo;

&ldo;……既有他人，你何不如再养几日伤?&rdo;

棠辞摇头，无奈道：&ldo;养不得，邸报尚未传至，湖寻二州情况未明。连旷达为官刚正清廉，沈逸那厮却是他容不得我，我也容不得他，若让他抢上前去，不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再者……&rdo;她反握住柔珂温软的手，笑得肆意，&ldo;湖州那儿有个人值得去会会，我再不去，恐使他明珠蒙尘心灰意冷了。&rdo;

淳祐帝登基时，除却秦延以及宁死不从的几位良臣武将外，确有不少辞官隐退之人，只不知棠辞口中所说是何人。更何况走过十二个春秋，是否还靠得住又当考虑。

柔珂在心底将几个可能的人选默默过了一遍，当年新帝登基时朝臣更替是如何光景，她到底比棠辞清楚一些，总比盲人摸象来得可靠些。

&ldo;阿涴，我闻着酥糖的味道了。&rdo;棠辞遥手一指桌上的油纸包，还作势咽了咽口水。

柔珂轻笑几声：&ldo;狗鼻子不成?&rdo;走过去拆了红绳，用碎纸包住一块，递到她嘴边，见她小兔子般细碎地咬了几大口，将腮帮子塞得鼓了少许，笑意更甚，&ldo;午膳未吃么?馋成这样?&rdo;

棠辞眯眼笑了笑，含糊不清道：&ldo;阿涴不在身边，吃饭都不可口了。&rdo;

&ldo;也得你乖乖喝药了才许你吃的。&rdo;不知不觉间便带出年少时哄小孩的口吻，小孩如今长成了大人，却并不是如幼时所愿在自己眼前扑蝶戏鱼无忧无虑地长大，反倒差了十二载的光阴岁月无从参与，柔珂忍下鼻间的酸涩，笑道，&ldo;我以后都会陪在你身边。&rdo;

承诺下的轻巧，可她却忘了自己总有一语成箴的本事。

第41章

自希夷园观戏回来后，宜阳每日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思前想后，命人将希夷园里为《谪仙怨》写戏本的叶秋娘找了来。

叶秋娘体态婀娜，面容姣好，行礼时庄婉周全，然鬓间少许银丝已显老态。

宜阳见她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算是长辈，总不好让人一直站着，遂令人赐座看茶。

叶秋娘也毫不虚与委蛇地作伪客气，坐下来只慢慢啜茶，却并不似寻常宾客三言两语不离逢迎。

&ldo;狄岚的故事戏台上演得多了，将狄岚切切实实写死的戏本你却是破天荒。&rdo;

叶秋娘淡淡一笑：&ldo;月有盈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有人喜团圞便也有人好悲怆，我不过别开生面引人注目罢了，再者，事实既定于史册，人为篡改又有何意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