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勒里只得说道:&ldo;谢谢。&rdo;
他们聊了几分钟莱特镇,但是谈话进行得并不如意。
一逮到机会,埃勒里便站起身来,两人互道晚安。
但是,走到门边,埃勒里停下来。
&ldo;范霍恩先生。&rdo;
迪兹有些惊讶。
&ldo;我几乎又忘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是否可以告诉我,&rdo;埃勒里说,&ldo;那老妇人究竟是谁?我曾经在花园看到过她,也从楼上看到她走进一个黑暗的房间里,她是谁?&rdo;
&ldo;你是说……&rdo;
&ldo;别告诉我,你根本不知道这人,&rdo;埃勒里缓缓地说,&ldo;因为我会在夜晚大声尖叫的!&rdo;
&ldo;老天,没有人告诉过你吗?&rdo;
&ldo;没有,为这事我都快要疯了。&rdo;
迪德里希一直笑个不停。最后,他擦了擦眼睛,抓着埃勒里的手臂:&ldo;先别走,喝杯白兰地。她是我母亲。&rdo;
事情一点也不神秘。克里斯蒂娜&iddot;范霍恩快接近一百岁了,或者说,一百岁快接近克里斯蒂娜&iddot;范霍恩了,因为她对时间已经没有感觉,现在的她和四十几年前的她一样‐‐像一只被捕的动物,在意识的虚空里游荡。
&ldo;我想,我们没有人提起过她,是因为她在实质上并没有和我们&lso;生活&rso;在一起。她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我爸爸的世界。自从爸爸过世后,她就开始举止失常。那时候,我和沃尔弗特都还是孩子。与其说她扶养我们长大,倒不如说我们对她的照顾越来越多。她出身于一个非常严格的荷兰加尔文教家庭,所以当她嫁给我父亲时,等于是跳下水深火热的地狱里。父亲死后,她接受他的……&rdo;迪德里希想了一想,说,&ldo;接受他那残酷的虔诚信仰,作为对他的悼念。在生理上,妈妈是难得一见的怪人,医生们都对她充沛旺盛的体力感到惊讶。她过着完全独立自主的生活,她不跟我们搀和,甚至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大多数时候,她不开灯也无所谓;她实际上是从心底懂得圣经的。&rdo;
对于埃勒里曾经在花园里看到他母亲,迪德里希觉得很惊讶。
&ldo;她总是一连几个月完全不出她的房门一步,她绝对有能力照顾自己,而且非常可爱地坚持她自己的隐居生活。她很讨厌劳拉和伊莲,&rdo;迪德里希呵呵笑了出来,&ldo;她绝对不让她们进她的房间,她们必须把装着饭菜的托盘、刚洗好的床单等等放在她的房门外。你应该去看看她的房间,奎因先生,都是她自己打扫的,干净得可以让你直接在地上吃东西。&rdo;
&ldo;范霍恩先生,我很想见见她。&rdo;
&ldo;你想见她?&rdo;迪德里希显然很开心,&ldo;好啊,跟我来。&rdo;
&ldo;现在?&rdo;
&ldo;我妈妈是个夜猫子,晚上的时间有一半是不睡的,大多利用白天睡觉。她很棒的,反正,就像我说的,时间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rdo;
他们上楼的途中,迪德里希问:&ldo;你很清楚地看见她了吗?&rdo;
&ldo;没有。&rdo;
&ldo;那么,当你看到她时,别感到惊讶。爸爸过世以后,她就与世隔绝了,当新世纪到来的时候,人们都继续往前走,妈妈却依旧留在了原地。&rdo;
&ldo;抱歉,听起来,她像是一部小说里的人物。&rdo;
&ldo;她可以是五部小说的主角!&rdo;迪德里希又呵呵笑了,&ldo;她从来没坐过汽车,也没看过电影,她不碰电话,不承认有飞机存在,认为收音机纯粹是巫术。其实,我常常在想,妈妈相信自己活在所谓的炼狱里‐‐一个由恶魔亲自统治的炼狱。&rdo;
&ldo;她对电视机有什么看法?&rdo;
&ldo;我实在很不愿意去猜!&rdo;
他们在她房里看到这位老妇人,腿上摆着一本合着的《圣经》。
真像惠斯勒【注】的那幅《曾祖母》‐‐这是埃勒里第一个感想。她的脸是迪德里希的脸的&lso;皱缩版&rso;,有着一样的颌骨和包着松弛而苍白的皮肤的骄傲的颧骨。和迪德里希一样,她的眼睛是她的精华,这双眼睛一定曾经非常地美丽‐‐就像她大儿子的眼睛一样。她穿着黑色的斜纹丝,头上‐‐埃勒里推测那应该几乎是秃的‐‐包着一条黑色的头巾。她的手,显示着一种衰老的独立生活,僵硬、凹凸不平而且粗厚的手指,轻轻地在她腿上的《圣经》上面滑动。
一个餐盘放在她身边的桌子上,几乎没有被动过。
好像走进一栋完全不一样的家,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隔了一般遥远的时间。这个房间和这整幢大宅子几乎没有任何关系,它看起来又穷又老,有着做工粗糙的变形家具,因年代久远而泛黄的壁纸,脚下破碎的地毯颜色早已褪去,整个房间几乎没有装饰过。壁炉的砖色暗黑,壁炉的面饰板则是手工砍削而成。一个荷兰式的碗橱,里面摆放着带着缺损的很不起眼的荷兰蓝白彩釉陶器,很不协调地摆在宽大而深凹的床架另一边。
整个房间没有一点美的东西。
&ldo;我父亲就是在这个房间里过世的,&rdo;迪德里希解释说,&ldo;当我盖这栋房子时,将它整间搬了过来,不会有其他的事情能让妈妈更开心了……妈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