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说充满违和感呢,因为那声音分明是标准的青年音,却用十分幼稚的方式哭着,好像是一个孩童,哭声里充满了直白的恐惧,好似哭泣是他唯一的求救方式。
这个哭声立刻就引起了关培的兴趣,他加紧了脚步走到不断传出哭声的输液室门口,撩开门上的白帘子朝里看去。
石磐的右手打着吊针,被牢牢地固定在一块板子上,双眼红彤彤地看着一旁护士手上的注射器,把脑袋拼命往一旁的陈昕蓉怀里扎去,嘴里发出令人心碎的呜咽声。
石磐人长得十分好看,表情却单纯到幼稚,现在这么一哭,真真是十分的可爱可怜,倒让一旁的小护士心软成一滩水,举着注射器手足无措,打针也不是不打针也不是。
守在旁边的陈昕蓉怀里抱着儿子,脑子早就成了一团浆糊,心疼得不得了,明知道不打针不行,但看着儿子哭成那样,就是没法子让一旁的小护士给儿子扎针,只能一边哄着儿子,一边朝着一旁的护士哀求再等一会。常青站在一旁拎着刚送来的粥品,冰块脸看不出一丝表情,只是低低的劝着陈昕蓉,虽然是劝着,说出口的话却干巴巴地没有一点说服力,简直乱成一团。
小护士也是工作不久的新人,遇到这种情况已经完全蒙了,刚入社会也是心肠比较软,常青三人长得又不错,一时竟是僵在了那里。
在这混乱的当口,关培撩开帘子走了进去,一手顺过小护士手中的注射器,一手固定住石磐输液的那只手,干脆利落地在小护士消过毒的地方把药液推了进去,等大家都反应过来的时候关培已经把针头抽了出来还给了小护士。
一圈的人都愣在了那里,呆呆地看着关培打完针,等关培松开石磐的手时,石磐才反应过来,瞅了一眼手腕上一圈的红印,蓦地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哭。
陈昕蓉这下子就算想也完全没法去找关培麻烦了,只能竭尽全力地去安抚一时半会儿安静不下来的石磐,小护士完成了任务也早就溜了,毕竟孩子的哭声简直是大杀器,即使那个孩子换成了&lso;大孩子&rso;也是一样。
关培也立在病床的床脚的地方,就那样满脸兴趣的看着石磐哭,一点儿也不怕惹上麻烦,石磐抽空偷偷往这边一看,看到关培还在,立刻就哭的更为大声,惹得陈昕蓉一边哄着石磐一边往关培这里飞眼刀子,不过陈昕蓉的眼刀子一点也戳不破关培的厚脸皮,关培只要觉得有趣,那是半点不想中途退场的,非得把热闹看完不可。
常青看看越哭越凄惨的石磐,看看满脸事不嫌大的关培,再看看焦头烂额的陈昕蓉,终于腆着一张冰块脸朝着关培干巴巴地搭话,试图把关培的注意力转过来:&ldo;关培,你怎么会到这里来?&rdo;看石头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尤其是陈昕蓉在场,自觉有了靠山的石头会更加理直气壮地闹腾的。
然而常青和关培实在是不熟,熟的是关培的二哥,所以勉强说了一句就僵在了那里,关培也理所当然的当做自己没有听见,岿然立在原地。
现在石磐看关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就一边哭一边试图把自己的脚踹上关培,把他踢走,还努力把自己的一双长腿掩藏在被子下面,反而把被子踢的更乱,越乱就越想要藏好罪证,恶性循环下早就忘了自己的初衷了,反而和被子较起了劲。
其实因为关培下手干脆利落,石磐胳膊上打针的地方早就不疼了,不过他还是想要把关培排斥出自己小小的领域,因为关培的样子实在是太凶了,长得又黑,就像一只猛兽一样,对小孩子来说太吓人了。
石磐仗着陈昕蓉陪在自己身边,就小小的任性了一把,非得把关培赶出门不可。
可是关培比石磐任性多了,才不在意石磐小小的反抗,在他看来,这简直有趣极了。
闹到最后的结果是被哭声吵得不得了的医生暴怒地冲进输液室,狠狠地教训了一番惹事的关培作为结尾,这位医生是关培老爹的旧友,十分了解关培的秉性,教训起来尤其不手软,顺便狠狠震慑了一下哭的不停的石磐。
关培再桀骜不驯也不能对着老人家动手脚,好歹是军队出身的,只能默默地挨着教训,不过就算挨了一顿狠批,关培也咬紧了牙关坚守阵地,不挪一步。
停止了哭泣的石磐红着眼眶看着被白衣服大魔王教训地狗血淋头的关培,默默地从陈昕蓉口袋里掏出为了让他乖乖吃药而买来的奶糖,满怀同情地偷偷戳了戳关培的后背,递给关培一个,对关培升起的恐惧感也因此消磨了不少,算是产生了一种在大魔王手底下讨生活的革命友情。小孩子就是这样,一旦发现印象中的猛兽其实不是那么可怕,胆子就会立刻肥起来。
关培略惊讶的看了眼石磐手中的糖果,倒是没想到挨了一通骂倒是让石磐不怕他了,虽然害怕他的石磐的脸很有趣,现在这个傻乎乎的、不怕他也不哭不闹的石磐,似乎会更有趣儿。
眼看着石磐终于消停下来,不说陈昕蓉,常青也默默地擦了把汗,让他去跟陌生人谈生意还行,让他和陌生人论理或者吵架那实在太难为他了。常青把手里拎着的尚且温热的粥品递给陈昕蓉,打了声招呼就将手机摸了出来,走出病房准备处理一下积压起来的公务。
陈昕蓉打开粥盒子试了试温度才递给石磐,又仔仔细细擦了勺子,待到儿子香香的吃了一口之后,这才抽出空来准备应付关培,虽然说是被关培帮了大忙,但是自家儿子哭成那样也是让陈昕蓉无比心疼,她可不是什么讲理的人,现在就把欺负自家宝贝儿的坏蛋赶出去!
熟料关培一见到陈昕蓉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就变得特别有礼貌,看到陈昕蓉看过来,便呲出一口白牙,自我介绍道:&ldo;阿姨好,我叫关培,上次看到弟弟在酒楼门口画画,画的特别好看,当时就想和弟弟玩儿,可惜的是当时没时间,否则早就认识了。&rdo;
不得不说,关培的马屁拍的恰到好处,刚刚弄哭儿子的帐也消了一大半,陈昕蓉被那句特别好看给洗了脑,立马进入了傻妈妈的模式,捧着脸笑开了花,嘴里却还谦虚地说:&ldo;哎呀哎呀,石头画的都是小孩子玩玩的,哪里有特别好看呀,就
是像那么一点点,还差得远呢。&rdo;
石磐虽然埋头吃着粥,听到这话却也不干了,一口饭咕噜一下咽了下去,急忙抗议:&ldo;易哥也说好看的,妈妈没看到,看到也会说好看的。&rdo;陈昕蓉转头似真似假地斥责了一声:&ldo;石头,吃饭不许说话,回去妈妈去看不就是了。&rdo;
顺手把石磐手里倾斜地快要倒出来的粥碗扶正,陈昕蓉特别和颜悦色地和关培聊了起来。
&ldo;小关啊,在哪儿工作呐?&rdo;&ldo;军队,勉强算是个特种兵吧。&rdo;
&ldo;哎呀,那训练肯定特别辛苦吧?&rdo;&ldo;也没那么辛苦,为人民服务嘛,哈哈。&rdo;
&ldo;吃得了苦,以后肯定前途无量。&rdo;&ldo;哎呀阿姨,过奖了过奖了。&rdo;
&ldo;你父母都同意让你当兵吗?&rdo;&ldo;哪能呢,我家老妈和老爷子足足在我耳朵边儿叨叨了半个月,不过我志愿表都交上去了,谁理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