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一哂:“那我提前跟元显商量好。这次实在没办法,便只带弟弟去,不带他。等回来后,我告假带他玩几天,不带弟弟。他若同意,就这么办。”他这么说,叶蝉就安心了,这很公平!于是又过了半个多月,几人离府启程。各府随驾的宗亲其实都不是直接跟着圣驾走,而是各自收拾妥当后陆续出城。到了郢山也可先各自扎帐安置好了,再去向皇帝见礼。他们这边,是扎了五个帐子。谢迟和叶蝉一起住,帐篷最大,还隔出了大致的前中后三个部分。后帐是起居用,中帐会客或读书都可以,前帐可供下人歇歇脚。元晋和乳母也有个单独的帐子,因为他年纪太小实在没什么会客需求的缘故,省去了中帐那部分。余下三处里一个是侍女住,一个是宦官住,剩下一个用来放东西。“厨房”直接在空地上架锅起灶就是了。叶蝉从前没住过帐篷,在帐子里走来走去觉得很新鲜,谢迟由着她新鲜了一刻后,不得不拉着她坐下:“要住好些天呢,以后有你慢慢看的,先歇歇好不好?”都颠簸了两天一夜了,她倒也不觉得累!叶蝉被他拉到床边坐下后都还一脸兴奋,脊背挺得笔直。于是谢迟看了看,又把她按躺下了:“你躺会儿,若是饿了就让他们做吃的。我先去向陛下问安。”“嗯,你忙吧!”叶蝉点点头,拽过谢迟的手来亲了一口,就放他走了。然后她歇了歇,发觉还真有点饿,便叫陈进备了膳送进来。陈进便做了一道玉米鸡汤煲、一道小炒牛肉,外加一碟香煎藕饼送进屋。小炒牛肉叶蝉不感兴趣,就着鸡汤吃了两块藕饼。那藕饼用的不是整片的藕,而是把藕刮成细丝,再和面粉、鸡蛋搅匀在一起揉成的饼。做得十分精细,咸味也适中。经慢煎后两面都成了焦黄色,吃起来香喷喷的,外焦里嫩口感也好。叶蝉吃得很满意,嘱咐厨房再做一些,等谢迟回来给他也尝尝看。两里之外,谢迟刚靠近圣驾所在的营地,就有侍卫迎了上来。谢迟好生一阵恍惚。两年前冬狩的时候,他曾站在旁边看见掌事的千户这样迎忠王。正走着神,后面遥遥传来一声:“勤敏侯!”谢迟转身一瞧,正是忠王。陆恒上前拍拍他的肩头:“有日子没见了,是来觐见的吧?走,一道去。”二人便一道往大帐走,不过多时,傅茂川迎上了前,一路将他们请进了帐中。中帐的帘子在眼前揭开,谢迟抬眼一瞧,谢逢他们几个也在。皇帝看上去兴致不错,朝他们招手:“陆恒,谢迟,过来坐。”二人犹是上前一揖,才各自落了座,皇帝又说:“你们几个进了户部的,近来差事办得不错,难得出来便好好松快松快。宫里新得了几匹良驹,这回全带了出来,一会儿让人给你们牵过去。”众人离席谢恩后,皇帝摆了摆手,续道:“围猎时你们也不必时时跟着朕,放开了玩你们的去吧。谁打的猎物多,朕这里有赏。”众人笑着应和了一声,谢遇笑着说:“那我们明天就比试一场,走不同的路上山,免得都挨在一起争抢猎物。谁走哪条道,咱今晚就抽签定下来,明日上山时间自定,戌时都下来比猎物多少便是。”“这主意好!我要早点起!”谢逢激动得搓搓手,他年纪小,比试这些不占便宜,但既然上山时间不定,他笨鸟先飞还不行吗?皇帝一听,也觉得不错,立时就让宦官做了竹筹来,标记上各条山道的名号,放在竹筒中让他们抽。抽完再写上各自的名字插到山道下方,免得明天走错。郢山一带可供围猎的地方颇大,山道也多,一直是按天干地支标记的。谢逢抽了个“庚寅”,心满意足,因为那座山上一直有鹿群出没;旁边的谢追“呀”了一声:“辛未……那边好像有几处狐狸窝?看我明儿个打几张好皮来献给陛下。”说完他又凑过来看谢迟的签子。谢迟先前只来过一趟,还没几天就碰上忠王和太子打架的事,转头就被押起来了,根本没闹明白哪儿是哪儿。眼下他拿着根写有“癸亥”的,心里点数都没有,谢追则下意识地扯了下嘴角:“癸亥……”谢逢脱口而出:“那不就是前年太子殿下和忠王殿下打架的那座山么?”帐中数道目光刷地全扫过去,一片惊悚地盯着他。谢追恨不得一巴掌抽他脸上,心说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谢逢被大家一盯就回过了味儿来,面色白了一白,跪地谢罪:“陛下恕罪……”“没事,起来吧。”皇帝无奈而笑,陆恒也嗤笑着打了个圆场:“那边猎物不少,勤敏侯又去过,不会吃不认路的亏了。你们可当心别输给他。”“不会。”谢遇清淡一笑,“我从十岁起就年年都随父王同来郢山了,总归还是更熟悉一些。”他在嘲讽什么谢迟当然听得懂,无非就是说他身份低么。他懒得多理,将竹筹写好名字,交给旁边候着的宦官,转而跟谢逢笑说:“你明天几点上山?记得喊我一声。”“好说,我起床的时候让宦官去叫你。”谢逢说罢又道,“这趟我带南宫氏一道来了,我去打猎她大概要觉得没趣,让她去陪陪嫂子可好?”众人:“……”谢逢还没大婚,这南宫氏是跟他最合得来的侧妃,这谁都知道。可就算谁都知道,在陛下跟前聊妃妾也不太合适吧?大家都有点尴尬。谢迟窘迫地笑笑:“你嫂子有着孕呢,可能没精力招待。我回去问一问她,若她愿意,我叫人去跟你回话。”谢逢在此时察觉到大家的神色,懊恼地揉揉太阳穴:“我又说错话了……”皇帝也是拿他没辙,但见他们堂兄弟亲近,倒也不觉得不快,只笑道:“这是个喜事,来,上酒来,我们贺一贺他。”傅茂川旋即附和着向谢迟道了声恭喜,接着就亲自备酒去了。喝完了这盅酒,众人就陆续告了退,谢迟骑马往回赶,想趁天黑前带叶蝉在周围走走,晚风清凉正舒服。驰到一半,陆恒追了上来:“谢迟。”谢迟勒住马看过去,他道:“没事,我嘱咐你一句,我知道你在御前侍卫里历练过,骑射功夫都好。但明天和世子们一起围猎别太出风头,这个节骨眼上大家都盯着呢。”太子的地位刚刚动摇了些,虽然陛下明摆着要立小皇孙,但皇孙年幼,旁人未必不会有别的心思。这会儿谁冒头都容易遭人恨,还是谨慎些为好。谢迟点点头,朝忠王抱拳:“多谢殿下。”“不客气。”忠王一哂,驭着马又走近几步,声音压低了些,“对了,近来别多去扰顾先生。”“?”谢迟一愣,不解道,“我知道老师同来……自当应该每天去问安啊!”“人家不缺你那一声问安。”忠王摒着笑,遥遥指了指顾玉山扎帐的方向,“我就在他旁边。不远处的另一边,是卫家三娘。”“啊……”谢迟恍然大悟,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知道了,我保证不扰他们!”老师要和师母重修旧好了!真好!谢迟喜滋滋,回到帐中就跟叶蝉说了这事。叶蝉也喜出望外,激动道:“太好了,若真能成,我们备份厚礼吧!”“自然。”谢迟点头,转而问她,“你感觉怎么样?累不累?若不累我带你四处走走?周围景色不错,这会儿散散步也舒服。”叶蝉声音干脆:“不累!先用膳吧,用晚膳我们去。”谢迟一哂:“我们叫陈进带上东西,找个舒适的地方,吃点不常吃的东西。”叶蝉顿时兴致大增,兴奋地问他吃什么。谢迟嘻嘻一笑:“烤串吃不吃?”出来围猎一趟,不吃点烤物实在亏了。谢迟为此在出门前专门跟赵大夫打听过她能不能吃,把所有紧要事项都记了下来,一定要让她安心地尝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