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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第1页）

&ldo;桂林你走过吗？古人有言，桂林山水甲天下，我当年出差湖南衡阳，与桂林相距不远，原想趁机一游桂林，怎奈时间紧迫，没有玩成至今还感到遗憾。桂林风景究竟如何呢？&rdo;戚承祖的问话含有启发性。

&ldo;各人的观点不同，桂林地区是石灰岩地带，风景好是好，但我总感到石多树少，这是美中不足。人说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山水甲桂林。此言的确不虚。清代是桂林府阳朔县，现在阳朔还是属于桂林专区管辖。那里的漓江碧水澄清，百尺见底；两岸异峰罗列，拔地崛起，蔚为奇观。配上乡村田野，真是幽美极了！但是我爱的却是浙江的富春江，沿岸风光，怡人欲醉，古语道：&lso;自富阳到桐庐一百余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rso;，真是一语破的。&lso;绝&rso;

字比起&lso;甲&rso;字更有份量，实际情况也是如此。也许，这是我的偏见吧！&rdo;

戚玉芳听着，无限神往。酒过三巡，她又问马太太说：&ldo;梅姨，您上过泰山吗？孔子说，&lso;登泰山而小天下&rso;，泰山很高吗？&rdo;

马太太说道：&ldo;泰山并不高，与一般大山比，它微不足道。孔子这个道学的始祖、男女授受不亲的创始人是井底之蛙。他生平足迹所至，不过齐、鲁、陈、蔡、宋、卫，不出山东、河南。这些地方大部分是平原，可谓&lso;山中无大树，茅糙作大王&rso;，在他心中的泰山自然显得特别高了。&rdo;

成承祖又问：&ldo;天下五岳究竟在何处。你都登过吗？&rdo;

马太太说：&ldo;东岳泰山在山东，西岳华山在陕西，南岳衡山在湖南，北岳恒山在山西，中岳蒿山在河南。五岳我都游过，各有各的长处，有名的少林寺就在嵩山之麓。

&ldo;但是后来我登过皖南的黄山，才感到五岳都不如它，它是集五岳之大成，凡是五岳的长处，黄山都有，而且有过之无不及。&lso;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rso;这句话形容得再贴切不过了。但是，非亲历其境，是难以体会到的。至于雁荡、天目、莫干、天目、武当、终南、武夷、峨嵋、五台、九华、普陀、庐山，也都是天下名山之精华。&rdo;

马太太侃侃而谈，戚承祖在内心呐喊，他想不到别后的梅影走了许多路，真了不起。但是，他对她所说的东出山海关，西出玉门关，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认为她不免夸大事实，便放意以请挑之。说：&ldo;梅影，你真不简单！不过。你刚才所说的地方都是全国名胜之精华，至于西北一带，黄土高原，风沙莽莽；胡地风光，剩水残山，有什么可资游览的呢？过去，我念过一首唐诗《渭城曲》，也叫《阳关三叠曲》，是王维写的。诗曰：&lso;渭城朝雨浴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rso;每想到几千里黄沙漠漠，断肠人在天涯，就寂寂怛怛。

马太太笑道：&ldo;这是你所想像的，其实不尽如此。甘肃的河西走廊，全长八百余里，还是个很富饶肥沃的地区。这个地方，南北两山夹住，中间一片狭长的平原，南面有常年积雪的祁连山。春夜之间，山上雪水溶化，灌溉这个平原，因此土地肥润，人口很多。古谚三州，就是甘州、凉州、肃州，也就是武威、张掖、酒泉。俗话&lso;金武威，银张掖&rso;，就是赞喻它的富庶。自汉以来，西凉兵马人雄马壮，就是以此为根据地。

&ldo;但是，一出长城的终点嘉峪关，那就开始荒凉了。嘉峪关再过去，就是玉门关。古谚说：&lso;一出玉门关，两眼泪不干，前面是戈壁，后面是沙滩。&rso;那里才是你想像的黄沙莽莽地带。

&ldo;更进一步就是唐朝诗人王维送他朋友出使之处--安西，唐朝时，在这里设安西都护府，这个地方是世界有名的&lso;风库&rso;，大风陡起，飞砂走石，对面不见人。

&ldo;安西之南是我国著名的民族文化宝库--敦煌千佛洞。因为这里石质松脆，不宜雕刻。

因此艺术创造着重壁画和泥塑，画的、塑的多半是佛像。

&ldo;敦煌的西南，有一个关，叫做阳关。按唐朝的疆土，一出阳关就是西域地界，由于种族不同，当然没有故人了。

&ldo;由阳关到新疆乌鲁木齐还有三十四站，所谓穷八站，富八站，不穷不富十八站。到星星峡，就是新疆地界，经哈密过吐鲁番到达乌鲁木齐，从伊犁到中亚细亚。南通波斯，是唐僧取经之路；西达欧洲，这一线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丝绸之路。

&ldo;新疆有个谚语：&lso;吐鲁番葡萄、哈密瓜，库车姑娘一枝花&rso;，还有含油量极多的阿克苏胡桃，又甜又脆的喀什香梨等等，举不胜举。

&ldo;昆仑山下的于阗，是世界著名的宝玉产地。吐鲁番是世界最热的盆地，山石呈赭红色，在太阳照射下，好像一座火山，因此名叫火焰山。《西游记》里所写的孙悟空过火焰山，就是以此为写意。

&ldo;所谓库车姑娘一枝花，也不是瞎说的，有其历史根据。库车地方住着维吾尔族，清朝乾隆皇帝出兵平回疆，灭其部。杀其酋，虏其妃。此妃名香妃，体有异香，有倾国倾城之貌。

乾隆帝一见倾心，神魂颠倒，百计求之，始终不屈，最后她殉节自杀了。香妃死了，乾隆帝万分痛惜，以至神经错乱，三个月不临朝。这个一代风流天子，后宫佳丽三千，竟都比不上香妃，可见香妃何等的美丽！所以说，&lso;库车姑娘一枝花&rso;并不夸言。&rdo;

马太太谈到西北风光，了如指掌，成承祖无限拜服，自然不敢再问关外的名胜了。他难不倒马太太，便转个话题，对马大太说：&ldo;历代许多名胜古迹，凡是你走过的，如今是否都存在？&rdo;

马太太饮一口酒，略一沉思，便说：&ldo;许多名胜古迹，如苏州的沧浪亭，安阳的铜雀台，岳州的岳阳楼，南昌的滕王阁，武昌的黄鹤楼，金陵的无梁殿，咸阳的阿房宫，姑苏的寒山寺，洛阳的金谷园，扬州的廿四桥，巫山的白帝城，徐州的放鹤亭，镇江的金山寺，九江的琵琶亭，临潼的华清池，有的完好如故，有的年久失修，有的陈迹残存，依稀可见，有的则连影子都找不到了！&rdo;

戚玉芳想到名胜古迹所存无几，有着不胜沧桑之感，接着问道：&ldo;梅姨，我想您一定也到过不少历代征战之地吧！&rdo;

&ldo;不错！像折戟沉沙的赤壁，破釜沉舟的钜鹿，暗渡陈仓的宝鸡，水淹七军的襄阳，火烧连营的彝陵，黄袍加身的陈桥，大会诸侯的盂津，一夫当关的函谷，十里埋伏的九里山，糙木皆兵的八公山，八锤大闹的朱仙镇，六军不发的马嵬坡，楼船暮雪的瓜州渡，铁马秋风的大散关，以及明朝拒虏的万里长城等等，古来征战之地，我都到过，但只能看到山川形胜，至于那些建筑多已面目全非了。这些历史的陈迹，对于研究兵法也有很大的启发。&rdo;

戚玉芳停杯倾听，听到末了，不觉吁了一口气，对着马太大笑道：&ldo;梅姨，您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rdo;

戚承祖接口说：&ldo;天资被你泄尽了！&rdo;

&ldo;你说得不错，二十五年来，我劳心劳形，感到十分疲倦！&rdo;

&ldo;梅姨，您走了许多地方，认为哪里最好！？&rdo;

&ldo;走来走去，看来还是这里最好！&rdo;

他们边饮边谈，这时大家都有七分酒意；马太太感到身上暖熏熏的。这时春夜温凉掺半的空气，随着月光，流进小楼，雍容凉慡，排到脸上，美妙得无从形容。

马太大乘着月光，远望长江，水天相接；俯视莲塘，水波粼粼。这时她若有所触，刚好戚玉芳下楼，便笑对戚承祖说道：&ldo;我记得一副对联写道：&lso;问归帆何处？莲塘初涨晓波风。

愿终老斯乡，灯下美人杯中酒。&rso;正是你生活的写照。&rdo;

戚承祖戏说：&ldo;美人今夜来，一刻值千金！&rdo;

马太太叹道：&ldo;你盗窃了二十多年的艳福还不认账！美人当然指的是&lso;古城皇后&rso;冷艳秋罗。&rdo;

戚承祖酒意正浓，受到提醒，便在灯光下欣赏他的情人，只见马太太晕红上颊，醉态满盈，那种诱惑的神态，使他凑近情人悄悄地问道：&ldo;今夜醉眠问处？&rdo;

马太太嫣然一笑答道：&ldo;我已习惯孤眠，在书房另设一榻就行了。&rdo;

戚承祖知道她是欲擒敌纵，佩服她的答法轻巧而风趣。

这时，戚玉芳上楼来了，她左手拿着铜琵金缕，在手托着一炉檀香，腋下挟着一支筝，笑对马太太说：&ldo;趁今夜月白风清，应请梅姨弹一曲琵琶，不要辜负美景良宵，您看如何？&rdo;

戚承祖欣然附和：&ldo;对对对！你说快意时焚香一柱，对鼓一琴，正是时候啊！&rdo;

马太太毫不推辞，说一声&ldo;好！&rdo;又饮了一大杯酒，然后开始操琴。音韵抑扬，宛若仙音。戚承祖击筝相和，戚玉芳按拍而歌。三人心清神慡，竟不知是天上人间，大家尽情欢乐，直到夜静更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