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醒摇摇头,犹豫了很久,还是道:“封珏封琅也纵容了,但他们一定在后悔他们的纵容。”
“不要提他们——!”
“为什么不提?”孟醒睁开眼,专注地望向他,“琳儿,你希望我和他们一样吗?”
封琳怒目圆睁,长离剑再度出鞘,直指乌泱泱的玄甲中最最干净的一抹白衣:“孟醒,你在逼我?”
铁甲铮铮,锐芒尽绽。
孟醒抬手遮住沈重暄的眼,含笑反问:“攻心为上,这也是你教得好。”
封琳怒不可遏:“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事无对错,只是我们生而殊途。”孟醒引颈阖目,叹道,“可是封琳,你我最初相交,不也是因为并非同类,才会相吸?”
封琳未及反应,但见一道鹅黄衣影掠过长长的宫道,翩然而至,在她身后,宦官一声尖锐的“公主驾到”传出老远,紧紧缀在她的身后。
褚晚真一路疾驰,跑得脸色发红,险险赶在封琳下令之前。
释莲连忙回身,一把托住她累得几近瘫软的身子,蹙眉半晌,终究没有发问。
“停、都停!”褚晚真扶着释莲的胳膊,摇摇欲坠地站起身子,腰间挂着的两把剑当啷相撞,身后的宦官紧随而来,捧着一张飘飘欲飞的纸,双手奉给褚晚真,褚晚真果然双眼发亮,一把接过那张纸,兴奋道,“都给本殿停下!”
褚晚真话音未落,乌压压的禁军立时收箭解枪,纷纷跪拜在地,齐声道:“参见公主殿下!”
封琳额角青筋暴跳,挣扎良久,终于还是迎着褚晚真质询的目光缓缓下拜。
“父皇手谕——所有人听令,给孟道长、冯前辈、沈少侠放行,今日种种,既往不咎!”
释莲徐徐一叩,平静地接过那一张纸,只看上边潦草的笔迹就足见褚景深落笔时的恼怒。
褚晚真竟然真的做到了。
释莲忍俊不禁地摇摇头,叩首道:“小僧谨遵圣令。”
禁军尽皆下拜,同呼万岁。
封琳牙关紧咬,不甘不愿地回头望向孟醒,却见孟醒神情错愕,似乎也没料到褚景深会回心转意。
他突然想起孟醒方才引颈就戮的姿态,而孟醒此时的手边,依然躺着一把寒光湛湛的匕首。
昳丽之至的少年迎着山风,浴着天光,笑容明朗,一如朝阳:“孟醒此生,不会对你出剑。”
孟醒所练是酩酊剑法,醉眼旁观,却能把他心中阴暗尽皆洞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