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房子都没他动作快,只见他庞大的身躯辗转腾挪,挤掉了好几个也想拥过去的汉子,等到了那破渔网跟前,四处瞅了瞅,便劈手夺过了旁边一高大汉子的火把,半蹲下身子,故意掐着嗓子细声细语道:“九娘,你感觉如何?”
火把噼啪作响,暖色的火光映照在她瓷白的肌肤上,越发显得那肌肤滑不留手,诱的人想要去摸摸,看看这肌肤是不是真如暖玉一般温滑,吴屠户豆大的眼里满是淫邪与痴迷,他痴笑着用油腻腻的褂袖蹭了蹭嘴角亮晶晶的垂涎,一边唤着“九娘……”,一边朝这个没法儿反抗的女人伸出手去。
“啊——”
一声破碎的惨叫炸响在林子里,一大群倦鸟扑棱棱地扇动着翅膀一股脑儿地冲向天际黑幕。
旁边的那个高大汉子刚往前迈了一步,又舒缓了眉,停在了那里。
“怎么了?啊?”尖嘴猴腮的文狗子颤巍巍地询问,自己却在一步步倒退,差点被他自己拖拖拉拉长出来的裤腿绊了一跤,又被吓得尖叫出声,引得不知真相的众人一片慌乱。
“你个臭婊子!”吴屠户单手捂着自己的右眼,鲜血沿着他粗黑的手腕流淌,满脸的横肉因愤怒而狰狞,抡起拳头就要朝孟湘砸下去,在剧烈的疼痛下,他也顾不得什么吃豆腐了,恨不得立刻撕烂这个臭婆娘,对待她简直像是在对待无数经过他的手而送了命的肥猪。
孟湘冷笑一声,双脚一蹬地面一个翻滚就从他的拳头底下滚到一边去,正巧滚到了刚刚那个突然停止动作的汉子脚下。然而,那真的是巧合吗?
其实,早在孟湘搞懂自己现在处境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动声色地观察过身边几人——
当她咬着牙将视线瞟过那几个汉子的时候,可能因为做的是亏心事儿,又在这样的漆黑夜晚里,他们一个个都胆战心惊的,走的越来越慢,对别人视线特别敏感,让她不敢久看。
而这些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无一例外都是那种她惯常看见的,不是欣赏艺术与美的,而是妄图侵占、玷污的神色,唯有一个人例外——这个站的离孟湘最近的汉子也经常把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神色却很忧伤,他整个人又矛盾又焦虑,从他杂乱的呼吸和时快时慢的步伐可以觉察出来,他甚至在经过一棵树的时候,狠狠砸了那树身一拳。
孟湘眼睛微眯,心里猜测这个人可能是真心关心孟九娘的,这样想着,她手腕翻转,将整个手指、手腕折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十指连心啊,因为剧烈的疼痛她的额头布满了冷汗,粘着草屑的头发一缕一缕地弯弯曲曲粘在她的脸颊上,但是,她的目光却满是坚定,在“咔咔”骨头的响声中,神色带着疯狂看着那双弯折到极限的双手。
不行,不够柔软!
这具身体已经发育完全,即便她抓紧时间训练,成就也定然比不上她上辈子,可是,奇迹不就是让人来创造的吗?本来已经与舞台无缘的她能够重新获得完好的双腿,这难道不是奇迹吗?既然,她能够创造一个奇迹,那一定也能创造下一个奇迹。
她几乎要把那双手拗断了,才将软绵绵的手掌从绳子里挣脱出来,被草绳磨蹭的发红的双手颤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她倒抽着凉气,以强人的意志忍受着疼痛,解开了脚上的麻绳,将双脚也挣脱了出来。
她小心活动着身体,幸好众人都被夜晚凄厉的氛围分散了注意力,她四处瞅了瞅,却见那高大汉子正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仔细瞧了一眼,那人生的周正,浓眉大眼的模样若按照某个时期的审美来看也算的上是美男子了,只可惜,她身边从来没有缺少过美人,便也渐渐地对人的美貌失去了感觉,或者说,在他人看来,孟湘已经失去了所有感知,除了在舞蹈方面。她对这点是很满意的,人一生精力有限,能专注于一方面就很好了,所以她实在不明白身边的人为何总是对她流露出那样小心翼翼像是对待名贵花瓶,又怜惜和自得的神情。
在她名声最为鼎盛的时候,无数美貌的少男少女簇拥在她的脚下,一口一个“老师”,目光中满是痴迷与憧憬,妄图得到她的垂青,而她就像是高坐于云端的神祗,冷冷蔑视世人,她表现的越是冷漠,这些人就越是疯狂。直至她因为意外双腿失去知觉,神从云端坠落,那些人也像是疯了一样,狂喊着:“既然老师已经失去了美,那就让我送老师上路吧。”
开玩笑,她是钟爱舞蹈,是可以为了舞蹈废寝忘食,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失去了舞蹈能力就可以任由他们当公益警察弄死她了,再说了,她爱跳就跳,不爱跳就不跳,跟这些人有一毛钱关系。
这浓眉大眼的汉子看到她挣脱出来后,脸上立刻露出喜悦的笑容,接着他便扭头到处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关注这里后,他盯着孟湘想要说什么,却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只冲着她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齿。
随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我去看看那小娘子怎么样了。”那高大汉子便背过身子故意站在她前面,替她挡住众人或许会投来的视线。
孟湘翘了翘嘴角,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她顺手从地上拾了一块锐角锋利的石块,用石块磨割着身下的渔网,虽然能费些时候,可也聊胜于无了,好在渔网的绳并不怎么粗,等那人接近的时候,她便已经割出一个可以逃出去的缝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