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主任,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黄华强笑着,不过他那秃脑门上滚落的汗珠,已经出卖了他。
“什么意思?”瞿乃文冷哼一声:“黄主任,你不要告诉我,你没看清楚血管造影图上显示出来的问题!”
“有问题?”尚三反拿过血管造影图,仔细观看着:“这……这怎么可能,病人的‘心律失常起源点’太奇怪了,太奇怪了……这……这样的病例,全世界目前都只发现了三例啊!”
血管造影图上显示出来的‘心律失常起源点’虽然只有一个最为明显,但是如果仔细查看,可以看到在起源点的周边,呈蛛网般排列着密密麻麻数十个小点,如果不认真看,还真容易忽略掉。
“尚主任说得不错,这种‘蛛网式心律失常起源点’首先是在澳洲一位病人身上发现的……”瞿乃文看向黄华的目光越来越是森冷:“当时澳洲医院也是用射频消融术,打掉了最大的那个起源点,可是结果呢?因为内膜下心肌的凝固姓坏死,产生条件反射,先后引发了其余三十七个微型起源点。结果病人出院不到一个月,就因为急姓心衰而突然死亡!后来美国也发现了两例,但他们都找到了引起‘蛛网式心律失常起源点’的病因,通过对应的手术,成功挽救了病人。”
“黄主任,检验科的普通诊断医生没有发现这个问题,难道你也没有发现?你可是副主任医师,是病人眼中的专家!”瞿乃文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你该怎么向我解释?”
“瞿主任,我……是我疏忽了,我没看清楚血管造影图,就盲目相信了诊断医生的诊断,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大意的。”黄华也不傻,开始避重就轻。
“疏忽?”瞿乃文冷笑一声:“黄主任,你就这样应付我吗?”
“是啊,黄主任,我记得你可是曾经很仔细地看过黄淑仪的血管造影图啊?”一直在旁观望,没有说话的冯副主任说话了。心内科的主任医师只有尚三反一个,但是副主任医师可是有三位,他们每人带领一个医疗组,彼此之间较着劲儿,从床位到有价值的病人,就没有不争夺的。今天另一位副主任医生没在,否则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好,好,我承认,我是发现了这个问题,并且隐瞒了下来……”黄华有些怨毒地看了一眼庄名扬和冯主任:“可我是为了谁?瞿主任您既然知道这个病例,就应该知道,现在就算是美国人也必须找到病因,才能采取有效治疗。我为此也曾经翻阅过美国的那两个病例,可那两个病例的病因在黄淑仪身上并不存在,也就是说,美国的病例对我们没有任何参考作用。”
“我们院已经是苏省小有名气的三甲医院了,我们用尽了手段,都没有查出病因,就算将病人转院到燕京、临海,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电视台这样关注黄淑仪,我们绝不能出任何差错,更不能说治不了。所以……”
“所以你就隐瞒病人的真实情况,急着上射频手段?”瞿乃文道:“如果黄淑仪像那位澳洲病人一样,出院后不久就诱发心衰死亡,你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瞿主任,这本来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黄淑仪的病情这么古怪,根本就没有先例,既然任何医院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有效治疗手段,那么射频消融,就是唯一的有效手段。澳洲的病人被诱发心衰,不等于黄淑仪就一定会出现同样的问题啊?说到危险,又有什么手术不危险?那些成功率不超过百分之二十、三十的手术,病人家属还不是得签字?”反正是撕破脸了,黄华不但没有了起初的惊慌,反倒振振有词,仿佛正义和真理已经站在了他这边一样。
“哈哈,姓黄的,我看明白了,你还真是个王~八蛋!”庄名扬实在是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麻痹的,人家做手术是弄清楚了才下手,手术风险就算高达九成,家属也认了。尼玛的这叫什么?这不是拿人当白老鼠麽?口口声声为了医院的声誉,我看是为了你自己吧?要是那老太太出院后没了,那是她运气不好,与你无关。要是她侥幸没事,就成了你的功劳,你大可拿着这个病例写篇论文,混个职称,套个马甲就成砖家穴者了,对不?麻痹怪不得医生会被病人叫做‘白狼’呢,就是你这种害群之马太多了!”
“庄名扬你……”衣冠禽兽做久了,黄华一时间还真拉不下脸来和庄名扬这样一个年轻人对骂。
“骂得好!”瞿乃文脸色铁青:“黄华,你给我滚出去……”
“滚出去?”黄华嘿嘿一笑:“那也要先问问卫生局的何局长同不同意啊?瞿乃文,你是大主任、是我的顶头上司不错,可你也没权利停我的职吧?嘿嘿,别说是你,就算是刘尚文要停我的职,他也得掂量掂量!”
“何局长?”瞿乃文脸色一变,黄华隐藏的太深了,没想到楚都市卫生局的何青云居然是他的靠山。
“哦,是吗?”庄名扬笑嘻嘻地拨通了二师兄的电话:“刘院长,我是小庄啊,有件事向你汇报一下……”
“靠,你小子还跟我来这套虚的。说吧,什么事儿,是不是招惹了哪个小护士,摆不平才想起二师兄我了呢?”在庄名扬面前,这位大院长就没个正形儿。
“是这么回事……”当着众人,庄名扬还得一本正经,将事情源源本本地说了一遍。黄华的脸色一变,早就听说这小子和刘院长关系不一般,难道都是真的?
瞿乃文、尚三反他们也都盯着庄名扬。黄华这么个搞法儿,尚三反这个老好人都听不下去了。这丫眼里连大主任都没有,恐怕早就算计着自己这个小主任了吧?这种混蛋早走早好,要是放任他继续呆在心内科,不就等于把个炸弹放在枕头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