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终于停在一条山路的尽头时,书涵已经辩不清方向。只觉得如果葬把她扔在这里,她肯定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找不到回家的路。
葬没有招呼一声,就向上山的小路走去。书涵只好努力在后面跟上他的脚步。走了没多久,葬便离开了小路,走上一片石滩。书涵这次,再怎么努力也跟不上他的速度了。这里的石头大小不一,高低不平,却全都是圆滚滚的很难下脚。书涵几乎是手脚并用,才确保自己不至跌倒。看着前面那个飘乎乎、轻松自如的身影,书涵突然有种恨不能真变成一只小狗,咬他一口的感觉。
当她跟着葬,转过一块巨石后,这种感觉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喜和感叹。
一条清澈的溪流,从乱石滩上滑过。潺潺流水,闪映着金色余辉。偶有小鱼翻身一跃,留下一圈涟漪和几点泡泡。远处,一片葱绿的树林中,传出鸟声轻鸣。落日正在西边山影上,羞答答地,扯过漫天乌云,将半个红脸藏了起来。藏好之前,还没忘记将一片金红,涂满山林的一半。另一半却做为谢礼,留给了乌云的阴影。
“好美啊。”书涵看着眼前这金辉与乌黑交错的美景,不得不发出由衷地感慨。
“勉强吧。”葬很煞风景地来了这么不咸不淡地一句,“这是你唯一能爬得到,又勉强可看的地方。”
书涵只觉得,那漫天的乌云好像一股脑地都聚集到了自己头顶。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不理会葬的嘲讽,书涵跳到小溪边一块石头上,逗着水里的游鱼。她可不会认为葬只是好心地带她来看风景。
“你最近,有没有遇到冥界来的什么人?”葬背靠着巨石坐下,远远地看着书涵。
“冥界的吗?以前在阴界面遇到一个像是算命的人。”书涵回答道,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说出寒大人的事。
“不是那种等级的恶魔。”葬的声音似乎有点恼火,好像想起了不愉快的事。“也不是那么久的事,是说最近几天。”
“最近的话,确实有个可疑的人。不过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和你一样……”书涵回头看了看葬的脚边。
他把那个鬼影留在了车上,此时已经又没有影子了。但是看起来,还是像个人的样子。如果不是书涵能看到萦绕在他身周的冥尘,书涵便完全无法分辨出他是人是魔了。不过,葬身周的冥尘实在太浓郁了,浓到书涵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法忽略掉。而且这冥尘,总让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什么样的人?”葬立刻认真了起来。
“一个女人,穿着红衣。”
“很漂亮吗?”葬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什么。
“就算是吧。”书涵有点不愿承认。她对从葬的嘴里听到漂亮这个词觉得有点意外,到底在他眼里,什么样的人算是漂亮的呢?那个红衣女子那样吗?
她又垂下头,去看水里的鱼。
“她很凶。”书涵补充道,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加了一句,“很恶毒。”
“你以为冥界会有良善之辈吗?”葬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所以,又凶、又恶毒,长得又很妖娆的女子,在葬眼中就是漂亮的吗?一条小鱼在水底搅起一团污浊,混了清澈。
在葬的催问之下,书涵不情不愿地将那天遇到红衣女子的事说了一遍。特意夸大了一下那个红衣女子的凶恶。夸大完突然又想起,这也许更对葬的口味。顿时搞不清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如果以后再看到这个女人,立刻远离她。”葬听完以后直接说道,弄得书涵一头雾水。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又弱又笨,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书涵立刻恼火起来。
“你觉得现在,”她特意加重了现在两个字,“是对我说这些的时候吗?你不觉得你应该有更多一点的解释什么的吗?”
“解释,什么解释?解释什么?”
“解释……”书涵突然语塞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解释,只是从小红楼里见到葬以来,就一直有什么堵在她的心口。吐不出,也理不清,很是让她恼火的东西。
“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跑到陷骨之境去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的?”她不想承认葬是专门去救她的。
“解释一下,你又为什么会在小红楼里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去的?”书涵几乎脱口而出,为什么在小红楼和陷骨之境的时候,葬的态度会忽冷忽热的。但她觉得这样问好像怨妇一样,生生地把这句憋了回去。
“还有,”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为什么你说话,总好像和我很熟的样子。总是说我现在怎么样的。难道我以前有认识你吗?”这次,她加重了以前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