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风宓纤睡得十分安稳,连个梦也没做到。第二日,待她再一次睁开眼,看见的是华丽的雕花床顶。
那一刻,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昨晚睡错地方了。正当她满心疑惑、满脸迷糊之时,穆瑾枫那张极俊俏却也极冷漠的脸突然在她眼前放大,如此毫无预警,如同恐怖片当中最具震撼力的细节,吓得她双眼圆瞪,差点没有尖叫出声。
“你醒了。感觉好些了么?”见她骤然清醒,面部表情仿似见了鬼一般,穆瑾枫一脸关心的开了口。
风宓纤咳嗽了好几声,喉间的不适似乎才稍稍缓解了,她缓过气之后,这才发觉一阵头昏脑涨的,实在是难受得厉害,于是只能瘫在床边,轻声问道:
“我这是在哪?你怎么也在这里?”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得过分。
“枫王府。”穆瑾枫此时此刻仍是秉持着简洁明了地作风。
“什么?我昨晚是在你府里过夜的?”风宓纤闻言脸色,则是完完全全地垮了下来,比锅底更黑,而眼睛里则满是不可置信的惊讶。
她狠狠甩了甩沉重的脑袋,想要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似乎是因为在胀痛中沉浮了太久太久,令头部充满刺涩的昏胀,满脑子除了混沌,还有空白,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她喝下穆瑾枫那所谓的‘三口醉’之前。
她只记得自己喝下那三口醉,酒劲便猛地上来了,对于之后的事情全然没有了印象。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于是沉默了一会儿,她便顺口问了一句:“昨晚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喝醉了。”浓如墨染的眉,微微拧了起来,穆瑾枫淡淡回道,语音平稳,真可谓是惜字如金。一个字的废话也不愿多说,以此算作回答。
风宓纤有点愣了,看着穆瑾枫,明显感觉他似乎是在生气,可是,却不知他在气什么。好一会儿之后,她这才敢小心翼翼地继续询问:“然后呢?我应该没对你怎么样吧?”
那三口醉的酒劲虽然强,可她的酒品一向很好的,应该没有对穆瑾枫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可是一看他的神色却又不像,难不成是她昨夜醉酒之后没能抗拒美色的诱惑,把他给调戏了?
“你不记得就算了。”穆瑾枫摇摇头,微微垂下眼眸,借此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可的脸上的神色却有些淡了,眉梢眼角似乎还残留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倦意:“昨夜回来时已晚,定安侯府的大门已经关了,我便直接将你带回了王府。”
看来似乎是自己想多了。风宓纤只觉得舌头好像都有些打结了,什么话也说不出,
只能木然地发出“哦哦”声,掩嘴猛地咳嗽了几声,眼里却是闪烁着难以琢磨的光芒。正要开口说什么时,房门却被人推开了。
随后,便见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手中端着托盘神色自若地走了进来,站在床榻前,“王爷,醒酒汤端来了。”那声音犹如冬天里雪花飘落在瓦楞上的簌簌之声,混合着成年男子的低沉与清悦,即便是客套而疏远的言语,入耳也只觉舒服无比,而此人正是冷逸。
穆瑾枫睨了风宓纤一眼,似乎对于其他的事情也不愿多说什么,从冷逸手中接过托盘,再将那桤木的托盘搁到床头的小几上,把醒酒汤断至她面前:“初次喝过了三口醉身子会很不适应,你把这醒酒汤喝了会好一些。”
风宓纤接过汤药,道了一声谢,待到尝试着小啜了一口,才感觉到那味道比黄连还苦,她差点忍不住喷了出来。
“这个味道就是要苦一点才有效果。”穆瑾枫见此轻声说道,声音里忽然多了一丝的暖意,“喝完之后,可以吃点蜜饯。”末了,他对冷逸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拿蜜饯。
接收到命令,冷逸半点也不敢怠慢,利落地便转身出去了。
风宓纤听他这么一说,便也没办法,只得强自咽了下去。
可是,她的视线却是不由自主地追随在了穆瑾枫身上,忽然觉得还是这样的穆瑾枫比较正常些,刚才那板起脸来的样子,就像她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许是药汁划过喉间,突然带起一阵无法抑制地轻痒,掩住唇,她尽力压抑着咳嗽,断断续续地道:“你那三……三口醉还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倒真想再尝一尝……”
穆瑾枫闻言双目半合,浓密簇黑的睫毛微微下敛,将眼底汹涌澎湃的波澜掩饰得滴水不漏。“那酒已经没有了。”
风宓纤轻轻‘哦’了一声,神色颇有些失望。
穆瑾枫看着她的脸,眸底邃光幽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表情如常,可是,那如墨一般的眼眸却蕴含着意味深长的光芒。心想:就是有,也不给你喝!
风宓纤显然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一点小九九,正当喝第下二口汤药时,猛地记起一件重要的事,心下一阵心急火燎的,“咿呀,糟糕,我昨晚一夜未归,凌嬷嬷和香茹这下该要急死了。”
穆瑾枫顿时被她急躁的神色给取乐了,这女子平日里不假于色,倒是难得看到这么一副要火烧屁股的样子。真是难为她到现在才想起这两个人。
“不用急,我昨晚已另派人告知与你的嬷嬷和丫环了。”
“那就好。”风宓纤眼睛亮了一亮,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心里的动作也跟着缓和了下来,总算是安心了,不然凌嬷嬷和香茹发现她不见了,只怕要哭死了。
才过了一会儿,冷逸就将蜜饯送来了。风宓纤也不想再体会那苦得不行的滋味,干脆仰头一口气喝光。随即擦了一个嘴,拿了好几个蜜饯放在嘴里嚼着,才慢慢将苦味驱除。
她吸了吸鼻子,喝完汤药之后,觉得身体里的四经八络都稍稍通畅些了,然后很随意地询问着:“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