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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他当时没有想到、但后来想到的是，更大的可能也许只是人们不相信黑喇嘛已经死去，自发地聚集在这儿等待他回来。

这时，哈士纶心中的敌意开始&ldo;消退&rdo;，他试着将自己&ldo;定位&rdo;为丝路经行者。黑戈壁是个神秘未知的区域，黑喇嘛，则是黑戈壁最神秘未知的一部分。而我们也在阅读的过程中，将自己因紧张与敌意冻得硬梆梆的心，熔化为一汪清彻水泉。

哈士纶精通蒙古语和汉语，蒙古牧民将他看成&ldo;自己人&rdo;，而他又忠实地记述了离开额济纳抵达哈密前，在穿越黑戈壁的旅途中所听到的有关丹毕喇嘛的一切‐‐不论是流言蜚语，还是倾吐衷情。特别是，以后在乌鲁木齐时（1928年间），哈士纶与黑喇嘛丹毕的副官、年轻的札哈沁贝勒结识，使他成为黑喇嘛的编外&ldo;追随者&rdo;。

札哈沁贝勒是在黑喇嘛遇刺身亡时就在要塞的重要人物。同时，他也在蒙古国特工的&ldo;黑名单&rdo;上。关于黑喇嘛丹毕的身世与结局，哈士纶依据札哈沁贝勒的见闻又提供了一个新的&ldo;版本&rdo;。正是哈士纶，才使黑喇嘛丹毕的身世、遭际，脱离&ldo;盲人摸象&rdo;、&ldo;隔岸观火&rdo;的误区，并为这个&ldo;丝路罗宾汉&rdo;&ldo;从不屈服于强权的勇士&rdo;或&ldo;失败的篡权者&rdo;&ldo;残暴的强盗&rdo;，重叠为同一个人，补缀成一幅完整的肖像。

据哈士纶的记述，丹毕出生在俄国，属于西蒙古的杜尔伯特部落，是所谓的喀尔梅克人。部落游牧在伏尔加河流域。他早年是激进的革命者，曾被沙俄当局关进监狱，成功逃脱之后，他来到西藏，研究密宗教义达数年之久。他曾自称自己在印度获得了托钵僧的超自然能力。一些早年见过他的欧洲人说他精通梵文、藏文、蒙文、汉文，以及俄文，曾在驻节北京的章嘉呼图克图衙门办事。早在1900年前后，丹毕开始从事政治权力之争，他衣着华丽，以一个年轻喇嘛的身份在草原牧区游历。自称&ldo;丹毕坚赞&rdo;，是铁木尔撒纳之子，阿睦尔撒纳的化身。他的踪迹遍及从俄罗斯的阿斯特拉罕到北京之间的巨大空间里，以及出现在西伯利亚与印度。1910年，他来到新疆焉耆的土尔扈特部落，1912年，他出现在俄领中亚的杜尔伯特头人的帐篷。1911年10月10日，清朝的满族统治者退位，没有多久他又出现在与新疆比邻的科布多，成为外蒙古军队的统帅。就在这个时期，他与新疆的统治者杨增新成为死对头。在科布多呈的反复争夺中，他攻陷了这个原来大清的西部重镇，将城中的非蒙古居民赶尽杀绝。

这时，外蒙古的活佛与王公在俄国策动下开始脱离民国。就辛亥革命来说，外蒙古上层的反应确实快得出奇，在宣统三年十一月初九（1911年12月28日），清皇室退位为时不久，外蒙古的来自藏区的活佛哲布尊丹巴就宣布独立，建元&ldo;公戴&rdo;。在外蒙古库伦（乌兰巴托），丹毕受到当局礼遇，封为公爵，授以&ldo;呼图克图&rdo;称号，并委以西蒙古军事总督之职。在内陆亚洲的地覆天翻的巨变中，他以残忍好斗著称，而且广泛传说他具有超自然的力量：比如刀枪不入，有四条命（可以活四辈子），具有催眠能力等等。1914年，沙俄不再容忍这个反对一切权威的人，派出一支精锐的哥萨克抓获了他。这时，才发现他的宝座铺的是他的两个敌人的人皮。

《黑戈壁》四（4）

他在俄国监狱关押了好几年，1917年&ldo;二月革命&rdo;，他也获得了自由。很快，他就出现在与新疆近邻的蒙古札哈沁部落。

在一二十年代之际外蒙古政局急剧变化期间，丹毕成了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丹毕在外蒙古向红色政权过渡时，站在了另一方，他与著名的白卫军将军恩琴男爵结盟，成为蒙古国的开国英雄苏赫巴托尔与乔巴山的死地。恩琴男爵（恩琴&iddot;冯&iddot;斯腾伯格）受到日本的资助，1920年，率领3000白党抗拒苏维埃政权，几乎使时局发生逆转，但不久就在远东败于红军，不得不退入外蒙古境内，1921年攻占库伦，拥立活佛哲布尊丹巴为&ldo;博格多汗&rdo;，不依附于民国政府，也不认同苏俄在外蒙古的支持者。为时不长，他的部下发动了著名的哗变，他只身逃亡，最后为红军抓获，处以死刑。恩琴男爵失败后，丹毕独木难支。红军在整个外蒙古与西伯利亚悬赏抓获他，死的活的都成。他又一次死里逃生，潜往中国境内的甘肃、新疆、内蒙古交界处的无人定居区黑戈壁，并在黑戈壁的隐密的、叫做&ldo;巴音布鲁克&rdo;的井泉旁边，开始避难生涯。于是，原来为蒙古上层广泛推尊的英雄，又变成一个流亡的匪首。

在黑戈壁这处不为人知的水泉绿洲，他很快就站稳了脚。各式各样在外蒙古不能立足的人纷纷追随他来到黑戈壁，一时间在黑戈壁驻札了500顶帐篷，使这无人区出现了一个新的&ldo;帐篷城&rdo;。

他知道自己结下了多少死敌，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敌对的是苏俄与蒙古国整个红色政权，这个红色政权必将对立面置于死地。为在黑戈壁谋生，他利用战俘建筑了这个易守难攻的要塞。他成了黑戈壁的主人。而且从四方前来归附的牧民逐日增多。读过哈士纶有关的记述后，我相信：&ldo;黑喇嘛&rdo;这个称号，是与丹毕坚赞出现在黑戈壁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