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泠由衷说道:“这镯子真衬你。”温徵羽道了句谢,把欠叶泠的钱转账给了叶泠。她又诚心诚意地道了句:“叶泠,谢谢你。”谢叶泠这么帮她,也谢叶泠对她这么好。温徵羽有点愁。她刚跟外公外婆一家相认,很多情况都不太熟悉,例如,家人的生辰就不太知道。她外婆生辰的请帖是早就派出去了,但是,从来没有外婆过生日还要给外孙女下请帖的。连家跟温家断了往来二十多年,也没谁往温家送帖子。她估计连家人可能也没想到,她连他们生日都不知道,以为她知道,然后也没告诉她,直到她请大家吃螃蟹,连晰那大嘴巴呱呱一通说,说到她外婆过生辰的事,她才知道。如今,她画是画好了,可还得装裱呢。装裱画,快的,有,机械装裱半个小时就好了,但是,不利于保存以及后期揭画修复。最好的就是手工装裱,但是,手工装裱耗时长,最少也要一周时间。如果不装裱,就这么用画筒装起来送过去,等她外婆过完寿辰再带着她外婆送去装裱?没这么送寿礼的。南方潮湿,“烟雨江南”四个字道尽了江南的潮湿气候,即使是装裱过的画,在遇到潮湿的梅雨季节也需要做防潮处理才行,不然很快就会受潮霉烂。她看她外公家的摆设布置,就知道他们不是那种喜欢书画文玩的类型,以于怎么保存书画作品,肯定也不通晓。她的画要是挂屋里,几场绵绵细雨过后就会起霉,她都得先心疼坏。她的画是用的是熟宣,如果要保存,还是需要好好装裱才行。温徵羽犹豫半天,去画室的库房找了个红木雕刻的画筒放画。反正她经常去老太太那,回头等哪天老太太有时间,再带着老太太去装裱,终归是她的一片心意。老太太过生辰,她不可能像外人那样要等到寿宴当天才过去。她周五陪老先生用过午饭,带上老先生给老太太配的寿礼便带着文靖去了连家。她去连家,连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都不需要带,老太太早给她备得齐齐的。老太太儿孙多的好处在这时候就体现了出来。她爷爷就一个孙女在身边,她给爷爷过寿辰累得昏天暗地,很多地方还得她爷爷帮衬着才行,连带老先生都跟着很是忙了一阵。她外婆过生日,有她的舅舅、舅妈、表哥、表嫂操持,她去到的时候,老太太还在院子里浇花呢。老太太见到她的车,放下浇花的壶,迈着轻快的小步伐便过来了,问:“怎么这会儿来了?我以为你要明早才过来。”温徵羽说:“哪能啊。自己亲外婆过生辰呢,自然得早点来。我本来应该再早点来的,不过,为了给您备寿礼,加班加点地忙了一周,所以,您不能怪我。”老太太一听忙了一周,问:“你备什么了?你来我就高兴。”温徵羽笑,说:“我来您就高兴,您还问我备什么了?”老太太说:“你都忙了一周,我总得问问。”文靖打开后备箱搬寿礼,老太太便凑了过去,见到一箱箱的锦盒包装,狐疑地看向温徵羽,问:“都是些什么?”温徵羽说:“不知道呀,温老先生备的,都是他库里的东西。我估摸着,他库里的那些书画文物用品肯定不会送给您,大概是些参葺补品之类的东西。”老太太打量了半天那堆据说是参葺补品的东西,没看出哪样是她外孙女送的,问:“你备的呢?”温徵羽从后座上把画筒拿下来,扶着她外婆进屋,说:“我画的。昨天下午刚画好,新鲜出炉,您老还得等它再干几天再拿去裱,到时候我陪你去,装裱师傅我熟。”老太太笑,拆穿她,说:“你啊,时间赶,来不及送裱就直说呗,我还能怪你不成。”她又补充句:“说好了,得陪我去啊。”温徵羽被老太太戳穿,顿时红了脸,点头,说:“一定一定。”老太太笑着打开画筒,小心翼翼地将画取出来。温徵羽帮着老太太把画展开,说:“我画画慢才画这么久。这种贺寿的画还是云华八十六岁寿辰,愿外婆幸福安康福寿绵长。”贺寿图见过,提字提这么长的,少见。画好看,字也漂亮。老太太把温徵羽提的字,反反复复地看了又看,又把她画的画看了又看,好半天才收回视线,紧紧地握住温徵羽的手。这画上,连一根根松针都清清楚楚地画了出来,苍翠葱郁的松树上还挂着一颗颗饱满的松子,寓意子孙绵长,仙鹤活灵活现,连每一片羽毛都清楚地画了出来。山势巍峨,绵延起伏,后势极足。云层后,曙光破晓,朝阳初升,天边,还挂着月亮的淡淡身姿。老太太怕把她画弄坏,叮嘱温徵羽小心收起来,等过几天送去装裱后再拿出来看。温徵羽把画放回画筒中。她环顾一圈四周,没见到连老先生,问:“外公呢?”老太太说:“他的几个老战友老兄弟来了,在书房呢。你齐爷爷也来了。”温徵羽问:“齐爷爷?”老太太说:“老齐。跟你外公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当初你外公的腿受伤,要不是他拼了命也要把你爷爷带回来,你外公这条命怕是早就丢在战场了。如今年龄大了,一个个,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你外公、老齐和老边还在。”她顿了下,又说:“老齐还有个孙女,年龄比你大一点,可漂亮了。”温徵羽见老太太提起别人家的孙女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说:“您老也有外孙女啊。”什么人呐,当着自己外孙女的面羡慕人家有漂亮孙女,她长得也不丑呀。老太太说:“是漂亮,比你好看。”温徵羽没语言了。亲外婆说别人好看,可见是真的比她好看了。她来得早,吃完午饭就来了。到下午的时候,家里便开始来客人了,姨婆、姨,表舅、表叔,老太太的一些亲戚就都来了,她还见到了舅公。老太太兄弟姐妹七个,如今活着的就老太太和小舅公了。小舅公是坐着轮椅来的,孙子陪着。老人家过寿辰,先到的自然是与老人家关系亲近的老先生、老太太们。她大舅、小舅和大舅妈以及大表嫂都回来了,热热络络地招呼了起来。温徵羽跟在她外婆身边,又开启了新一轮的认亲戚模式。她头天认了一波亲戚后,太婆”、“章婆婆”、“章姑”。从来的这些老人家口中,她才隐约知道,老太太年轻时也是位搅风搅雨的人物。她听大家说的,不由得想,老连家的小子野,根子很可能不在她外公身上,而是在老太太身上。温徵羽只敢在心里暗搓搓地猜测,不敢问老太太,她的舅舅和表哥那么野是随了谁。她怕老太太捶她。老太太过生辰,来的人比她爷爷来的人多了去。她四个舅舅都是当过兵的。大舅是干到六十岁刚退的休,二舅、三舅后来都转业成了公务员,小舅目前还在部队。这些当过兵的人都讲究个战友情什么的,即使退伍转业了,也有战友来走动的。有些战友继续在部队任职,有些转业到地方安排了工作,有些从了商。她有四个舅舅,他们的战友来了一堆,同事来了一堆,他们有些还带着家眷过来,老婆孩子一起,坐了十几桌。她七个表哥,也都是有各自的工作或生意,除了连晰只当过三年兵,其余也都在部队干过,来的也是战友、同事一堆。她除了舅舅、表哥,舅妈、表嫂家也有亲戚过来。再有连昕经商,往来户也多。哪怕温徵羽一向觉得自己的记忆力不错,认过一次的人,基本上都能记得住,今天也记不过来了。好在她有老太太领着,先跟着老太太认了一圈人。老太太一句“这是我外孙女,我家怀瑾的孩子。”道尽了连家人对连怀瑾的感情。温徵羽就觉得她有一个了不起的妈妈。她是连怀瑾的孩子。有很多人还认识连怀瑾,都说她与连怀瑾长得像,认识年轻时的老太太的,则说她和老太太长得像。她把老太太相熟的人都认识了一通,老太太这才拍拍她的手,说:“陪了我大半上午了,去吧。”又让人把连昕叫过来,让连昕带带她。连昕把温徵羽从老太太身边带走后,温徵羽才问:“老连家是老太太当家?”她以为在家里时是老先生让着老太太,等办宴席时,才发现这么多人来,好多都是冲着老太太来的,不是冲着连老先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