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出纳听了两眼乱转,四处求助,却没一人理他,只得揪着胡子唉声叹气,喃喃自言自语:“本官连日来夙兴夜寐,恪尽职守,一丝不敢怠慢,眼看就可以拿到特支口粮养老了,都怪那该死的放火贼,害得本官”他还以为是被“放火贼”连累的,却不知自己在众人眼里已成“放火贼”。
仓库出纳被带下去后,夜又恢复了平静。
“他不会有事吧?”屋内轻轻传来绵绵的女子声音,守门的士卒听了不禁侧耳。
“哼!放火烧粮,多大的罪过!依我看,不是车裂、腰斩、凌迟、剥皮、活埋、割宫、刮骨、抽肠,就是五马分尸、掠食心肝、煎炒烹炸,总之死路一条。”另一个猥琐的男声传出,听者闻之作呕,守门士卒皆摇头苦笑。
“那那可如何是好?”女子又道,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哼!管他呢,老头都一把年纪了,看不见听不着,身无四两肉,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反倒浪费粮食,干脆死了算了,一了百了。”男子又道,极不耐烦。
“可是”女子还要说话,男子打断,骂道:“有什么可是的?头发长见识短,你烦不烦啊,滚回去,吵到了外面军爷,小心我拧死你。”
女子跺一下脚,抽泣着吧嗒吧嗒往后院跑去了。外面士卒听了,都愤愤不平,恨不得冲进去将那男子暴打一顿。
正此时,梁戎愁眉不展过来,见士卒颜色不对,问起缘由,一人将刚才之事添油加醋说了。梁戎心内烦躁,听了此事更是火冒三丈,就要发作。副官在侧,灵光一闪,赶忙拉住梁戎,附耳道:“李彦说得对,死了就可一了百了!”
好事难学,坏事易做。梁戎听了,立即会意,“哐”的一声,踹门进去。李彦闻声,吓了一跳,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一脸惊慌,呆呆地赤脚站在地上。
“大人这门怎么坏了?”梁戎故意拍着马靴上的尘土。
“恕罪,恕罪,将军的脚没事吧?”李彦谄媚笑道,伸手抹着脑门上的汗水。
梁戎与副官对视一笑,道:“哼!仓库出纳蓄意放火烧粮,损失惨重,他是大人你的属下,本将军不好越俎代庖,还请大人亲自处理一下。”
“是是是!下官职所应当,只是下官经验尚浅,不知此事该如何处置?”李彦看着梁戎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梁戎等的就是这句话,不禁露出会心的微笑,却说得一本正经:“大明律法,此事视情节轻重,可判斩刑到灭九族”
李彦吓得脸色惨白,两手发抖,道:“这么严重!”
梁戎故意叹口气,拍着李彦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王爷马上就要回来了,到底是你死,还是他亡,早做决断吧。”
眼见梁戎就要离开,李彦忙拉住他的手,道:“将军救命,下官不想死”
“孺子可教,那你就要”说着右手做了一个杀头的姿势,目视李彦。李彦见了,犹豫半晌,这才无奈点头。
待梁戎出去,顺手关上房门,将门口的守卫也撤走了。屋子内又恢复了黑暗,曾冰鸿蹑手蹑脚从后院进来,看见李彦犹自痴痴呆呆地坐在地上,忙走过去,推了他一下,道:“彦,你怎么了?”
李彦微笑,温言道:“我没事,只是委屈你了。”右手摸向曾冰鸿的脸颊,一滴冰凉的泪水正巧落下,砸碎在食指之上,不禁心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早已习惯了!”曾冰鸿拭了拭眼角,强笑道。
李彦摇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却不该一味的忍让,而是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才可能绝处逢生,不然你我将是下一个苏远。”
曾冰鸿乖巧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心内却感觉李彦已经有了计策,只怕早已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