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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第1页）

我虽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不想打击他对我做无罪辩护的信心，故意淡化在我这个案件上的政治压力，说：&ldo;你们法律人不是只相信法律与事实么？只有法律与事实站得住脚，没人敢乱来的。&rdo;

&ldo;这倒是。&rdo;刘律师身为法律人的自豪感似乎被我调动了起来。

&ldo;外边有什么消息？我家里人怎样？我父亲是否知道我又进来了？两位老人家身体怎样？&rdo;

&ldo;你那天被检察院重新收押，当晚我就见到了你外甥女和你爱人，今天上午又跟你爱人见过一次面，家里一切都好，你父母知道你又进来了，身体还好。只是北京和你单位上各种传言就多了，说什么的都有。&rdo;

&ldo;可以理解，按一般常识，我二次进宫，当然是在劫难逃了。&rdo;

&ldo;就是。您父母、爱人和你外甥女都有这个担心。&rdo;

&ldo;他们的担心也是正常人的思维，只有我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案子不是正常思维能理解的。我对在法庭上讨回自己的自由和清白充满信心。&rdo;

刘律师受到我的感染，说：&ldo;我不信临江检察院真能把这个冤案做死，一审之后还有二审，二审之后还可以向最高人民法院申诉。我一定帮你讨个公道！&rdo;

我深知刘律师是一个激情满怀的人，有时甚至言过其实。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审的重要性，严肃地说：&ldo;如果一审结束，再翻案就几乎没有可能了。一审、二审都是临江的天下，象我这样由领导指示办理的案子，加之案子本身争议很大，必定由政法委统一协调，二审基本上就是走过场，毫无实际意义。至于申诉，不要说临江在中国官场本身具有特殊的政治地位，北京很少受理来自临江的申诉案件，即使就全国一般情况而言，申诉成功的案件连万分之一也没有！因此，我们必须在一审精心准备，一决胜负。&rdo;

&ldo;您说得非常有道理，在中国一审处于关键地位。不过，如果在二审或者申诉时拿出有力证据，翻案的机会也不是没有。&rdo;刘律师为自己找了一个台阶。

我担心他对一审的重要性认识不足，语气十分坚定地说：&ldo;刘律师，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必须达成高度一致，所有有力的证据和辩解都必然在一审完成，不能对二审和申诉抱任何希望，而且我不想旷日持久地与他们耗下去。检察院是一个政府机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人走了那人来，办案是他们的职业，他们有的是时间、精力；我作为个人却精力有限、生命有限，现在关在这里和将来申诉都是浪费自己的生命。如果我们一审尽了最大努力，哪怕最终还是牺牲在一个罪恶的司法制度之下，良心上也不会留下个人努力不够的遗憾。&rdo;

刘律师大约见我有些生气的样子，慎重表态：&ldo;我同意您的意见，一定全力做好一审的各项准备。&rdo;

我觉得让他相信我一定可以无罪获释，对他认真办案至关重要，于是继续鼓动他的自信心和斗志：&ldo;你看过我的卷宗，对我的为人又十分了解，难道你对这个案子最终获胜没有信心？&rdo;

刘律师停顿了片刻，犹豫着说：&ldo;我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我们能否做有罪的辩护，争取缓刑或免于刑事处罚的结果？这样对临江市委政法委、检察院、法院都比较容易下台阶，或许能争取让你早日恢复自由。今天上午，我专门听取了你爱人的意见，这也是她对您的建议。&rdo;

我觉得一个有罪的判决，无异于对我进行人格侮辱和政治谋杀，但我必须耐心听取来自各方面的消息，以便做好各种心理准备。我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平心静气地请教：&ldo;我想了解，你们做出这个建议，是基于政治上的压力，还是案件本身的事实对我不利，或者纯粹只是亲人们病急乱投医的忠告？&rdo;

&ldo;没有任何政治上的压力，我看了检察院提供给法院的卷宗，指控您贪污6万元的证据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增加了几项指控。我们只是觉得，在明确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检察院仍然不断加码对你提出指控，显然受到了来自更上层的压力，说白了就是临江市政法委左右了这个案件，如果不做适当的让步，很难短时间让你恢复自由。如果直接告诉他们，你准备接受缓刑可免于刑事处罚的有罪判决，可以争取一审早些开庭、早些宣判，甚至在一审开庭之后、宣判之前，争取到对你变更强制措施取保候审。&rdo;

&ldo;检察院、法院有这样的明确暗示么？&rdo;

&ldo;没有。这只是我们律师所几位律师专门针对您这个案子，依据以往疑难案件做出的分析建议。您爱人也同意我们的意见。&rdo;

我苦笑道：&ldo;看来检察院和法院的人比你和我爱人更了解我呢，我是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妥协的！已经关了三年，我不在乎最后6个月了。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无路可退，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我明明无罪，认罪就必须提供有罪的事实，绝对不是声明自己认罪那么简单。一旦按照检察院的办案思路，编造出自己有罪的口供，之后法院是缓刑、免于刑事处罚还是判处重刑，就完全不由我们自己的意志左右了。我不想冒这个没有任何胜算的风险！若是我真的有罪，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接受反贪局长郝立民的妥协建议了。&rdo;

&ldo;你有这个信心就好。只要抓住关键的要害，我有充足的把握推翻他们对你的指控！&rdo;刘律师一下子找回了一向拥有的自信和激情。

我真诚表示：&ldo;谢谢你！我现在关在这里与世隔绝，没有你的帮助，我就象瞎子一样找不到方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