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爸,喝茶好不好?我给您泡茶。&rdo;见父亲没反对,方思慎便做主烧开水准备泡茶。把书架上的茶叶盒翻了个遍,逐一阅读说明文字,最后挑出一包撕开,又跑到厨房加了一勺蜂蜜。方笃之端着儿子递过来的茶喝一口,笑:&ldo;你这是什么搞法?五千块一斤的正山小种,你当是洋人的红茶末子?&rdo;方思慎吃惊:&ldo;这么贵?&rdo;方笃之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哂道:&ldo;忽悠外行呢。这是一个家里开茶厂的学生送的,没几个钱。&rdo;见父亲情绪好些,不像喝醉了的样子,方思慎问:&ldo;水已经热了,您现在洗不?&rdo;&ldo;不急,陪爸爸坐会儿。&rdo;方思慎只好也在沙发上坐下。这两年他对父亲具体行事越发回避,这时候更不知说什么好,索性沉默。方笃之喝了几口茶,闲闲问:&ldo;最近你们院里借来了梵西博物馆的&lso;墨书楚帛&rso;,去看了没有?&rdo;墨书楚帛,即用墨写的楚国帛书。虽然同类边角碎片不少,保存完整的当世却仅有一件。因此学界提起这个名词,通常指的就是这一件。共和前被人从楚州古墓盗出,流失海外,现存于花旗国梵西博物馆。&ldo;看了。&rdo;&ldo;呵呵,还是你有眼福,我还没见着呢。&rdo;方思慎很意外:&ldo;您怎么会没见着?不是作为&lso;金帛工程&rso;重要原始研究资料申请来的吗?&rdo;方笃之冷笑一声:&ldo;没错,就是以&lso;金帛工程&rso;原始研究资料项目名义借来的,我这个工程总负责人、首席专家,事先居然完全不知情!&rdo;&ldo;怎么会这样……&rdo;因为此事属于&ldo;金帛工程&rdo;,方思慎满以为父亲是促成者之一。看了便看了,也没在家里提起。方笃之问儿子:&ldo;你怎么看到的?&rdo;&ldo;我是陪老师去看的。原本院里除了&lso;金帛工程&rso;内部人员,其他人都不让看,但是,&rdo;回想当时情形,方思慎仍然有点啼笑皆非。墨书楚帛真品短暂回归故里,轰动学界。凡是跟古文字沾边的专业人士,谁不想一睹为快?听说此事,方思慎第一时间告知了老师华鼎松。&ldo;老师带着我,堵在黄院长办公室门口等。一看见他出来,举起拐杖就追上去打人,一边追还一边骂……&rdo;&ldo;哈哈……&rdo;方笃之忍俊不禁,差点呛着,&ldo;华大鼎骂什么?&rdo;&ldo;骂他……数典忘祖为虎作伥学阀文霸什么的。&rdo;忍不住一笑,&ldo;然后我们就拿到通行证了。&rdo;方笃之嗤一声:&ldo;黄印瑜那老匹夫最虚伪不过,这一套治他还真管用。&rdo;点点头,&ldo;嗯,深受启发。&rdo;方思慎看父亲一眼。难不成方大院长也准备到京师大学国学院去放泼耍赖?方笃之忽道:&ldo;你放心,我去之前肯定先通知你躲远些。&rdo;见儿子抿着嘴不说话,哈哈大乐,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半晌,斜眼调侃儿子,&ldo;怎么,你的脸,替华大鼎丢得,替爸爸丢不得?嗯?哈哈……&rdo;方思慎脸红了:&ldo;爸!&rdo;方笃之心情大好,正经给他解说来龙去脉:&ldo;三年前我们就想把&lso;墨书楚帛&rso;借回来看看,问题是人家只卖影印本,不出借真品。好不容易说动文教署和外务署联合出面,打通关节,对方同意出借,谁知除了巨额租借费,还提出许多附加条件。光是全部使用对方安保人员和设备这一项,外务署跟安全署那里就通不过,最终不得已放弃。&ldo;6月份&lso;金帛工程&rso;忽然收到晋州乌金大王洪要革的一笔捐款,指名定向捐赠京师大学国学院的子项目。我最近才搞清楚,原来洪要革是为了把自己儿子弄进去。&rdo;方笃之满脸不屑,&ldo;到底是粗人,没什么远见。京师大学自从院系整改之后,什么花里胡哨都搞。论发展前途,真要学国学,还是我们专业院校更有优势。&rdo;方思慎心道:原来洪少爷是这么进来的。方笃之说得兴起,全然忘了儿子身在何处。方思慎却风闻父亲领导的国立高等人文学院,新校区里不但有信息技术系,据说还要上马医学系。到底谁更花里胡哨?子不言父过,权当没听见。&ldo;梵西博物馆因为这两年经济不景气,把租借费提了两成,别的条件都放弃了。你们院里拿到这笔钱,三个月工夫就办好手续,把东西运了回来。&rdo;哼一声,&ldo;这么大的事,黄印瑜想独占好处,根本不可能。不过是趁此机会得瑟一把,从我这里刮点别的油水罢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