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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思慎来吃这顿饭，并不是为了听洪氏家族的八卦。于是打断对方：&ldo;你不用跟我说这些。&rdo;洪鑫垚满脸无辜惊讶：&ldo;为什么？&rdo;&ldo;毕竟这是你家里的生意……&rdo;洪鑫垚筷子一放：&ldo;你敢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知道搞定我爸那个老顽固，还有洪大那只狐狸，多不容易吗？&rdo;&ldo;不是，我的意思是……&rdo;洪鑫垚垮下肩膀，半趴在桌上，一副可怜相：&ldo;是，是我自己乐意，是我家里的生意，难道你连听听都不愿意？我除了跟你说，还能跟谁说？发邮件打电话十万八千里跟洋鬼子说去？我有病呢是吧？&rdo;方思慎没话了：&ldo;那，你接着说吧。&rdo;&ldo;哼！少爷我还不稀罕说了。&rdo;洪鑫垚气哼哼的，把一块牛腱子肉在腮帮子里嚼得稀烂。方思慎情绪再不高，也还是笑了笑。然后道：&ldo;我的意思是，这些话，传出去到底不好。&rdo;洪鑫垚立刻反问：&ldo;传出去？你传出去还是我传出去？我要连你都信不着，还能相信谁？&rdo;方思慎没想到引出他这番话来。呆了一呆，才道：&ldo;你别这么说。你有父母姐妹，他们才是值得你信任的人。&rdo;洪鑫垚摇头，低声嘟囔：&ldo;不一样的。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怎么能一样？&rdo;两人都沉默了。见书呆子好像准备开口说什么，洪鑫垚哈哈一笑：&ldo;我还没说完呢！洪大那厮宰了老子一顿御膳，怎么也得叫他出点儿血。碰巧梁子跟我说在书店里看见你写的书了，他还买了一本。我立马给洪大传达老头子最新指示：建设企业文化。叫他把出版社剩下的统统买回来了，全公司人手一本。哈哈，怎么样？谢谢我吧？&rdo;方思慎看他一眼：&ldo;不愿意读的人拿着就是一堆废纸，愿意读的想买也买不到了。&rdo;洪大少得意反驳：&ldo;我哪有那么不长脑子？在公司里搞了个知识竞赛，头奖现金一万块，税后。听说就连扫厕所的大妈都要了一本，从头背到尾，哈哈……&rdo;方思慎哭笑不得，实在拿他没招，最后道：&ldo;别仗着有钱有势，动不动乱来一气。&rdo;&ldo;有钱有势又不是我的错！&rdo;&ldo;别故意曲解我的话。&rdo;&ldo;我几时乱来了？一个主意想八遍！老子什么时候费过这脑筋，很辛苦的你知不知道？&rdo;洪鑫垚支着下巴：&ldo;你就别再训我了。二姐要结婚了，我这趟回去至少待一个月，京里没人盯着，万一洪大背后捣鬼怎么办？二姐一结婚，我也拿不准我爸还让不让她管矿上的事，以后找谁当靠山赖钱啊……&rdo;家族八卦越说越深，方思慎唯有默默倾听的份儿。若没有洪鑫垚，这条胡同早已化作废墟，继而在废墟上立起高楼大厦。无论如何，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眼前的少年尽了最大的努力，博取了一个现实情境下可能最好的结果。洪鑫垚说得郁闷，几分刻意夸张，装模作样；几分真相实情，烦恼担忧。三个姐姐中，大姐洪玉梅年龄相隔太远，加上当初洪要革连生三个闺女，以为命中无子，早早替大女儿招了上门女婿，开枝散叶，姐弟之间自然不甚亲密。三姐洪玉莲大他五岁，开放泼辣，高中没毕业就闹着要出国，如今在外头乐不思蜀。姐弟关系虽然不错，却一年到头见不上面。唯有二姐洪玉兰，幼时父母忙碌，相当于半个母亲，亲厚非比寻常。而对洪要革来说，儿子没成人之前，能干的二女儿就是左臂右膀，门庭梁柱。&ldo;二姐夫家远得很，对了，就是青丘白水。你不是说过小时候在那儿长大吗？什么时候咱们上那儿玩吧？你说我二姐要跟她老公去那么远，以后我爸揍我，找谁替我挡着呐。&rdo;方思慎笑：&ldo;你现在这么厉害，你爸怎么可能还打你。&rdo;&ldo;切，你不知道，我爷爷活着的时候，快八十了还抡起锄头揍我爸呢！&rdo;提起父亲，忽然想起考试的事，&ldo;对了，我这回考得咋样？&rdo;&ldo;别的我不知道，音韵训诂还不错，上七十了。乙等。&rdo;&ldo;才七十啊？我还以为能上八十，好歹也拿一回甲等呢。&rdo;洪鑫垚有些失望，旋即泄气道，&ldo;七十就七十吧。反正考成啥样都招人碎嘴，只要不补考就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