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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生俩又说了半天话，一起吃了个晚饭，方思慎才返回学校。打开手机，立刻蹦出一大堆洪鑫垚的未接来电和信息，叮叮咚咚响个不停，惹得公交车里众人侧目。急忙消了音，逐条看过去。心想再不回复，那家伙不定干出什么来，索性约了晚上在操场见面。长长的三节公交车晃晃悠悠。已经过了高峰，人不多。司机为省电，关了顶灯，人人昏昏欲睡，别有一番宁静。方思慎心里也一片宁静。世事总是花明柳暗，水复山重。当事人却很难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能逐渐在反复中变得豁达坚定，那些避不开躲不过的烦恼，终将成为时光的纪念品。洪鑫垚坐在双杠上抽了半包烟。朦胧中望见人影，立刻掐了手中刚点燃的那支。之前一时烦闷没忍住，这会儿怕被人嫌，又不禁有些后悔。然而方思慎走过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数落几句，洪大少心里莫名其妙有点儿失望，别扭得连见面是为了什么都没想起来。方思慎在离他两三米的位置站定，等了片刻，见他不开口，只好主动发问：&ldo;你找我想说什么？&rdo;&ldo;我，那个……啊，带了点宵夜给你。要是晚上吃不下，明天当早饭也行。&rdo;说着，把挂在双杠上的一个纸袋子取下来。&ldo;就这事？&rdo;洪鑫垚因为心虚，无端矮了一截，口舌也变得笨拙起来：&ldo;还有……今天那女人胡说八道，你别误会……&rdo;方思慎看住他：&ldo;听说那是你的女朋友。&rdo;语气肯定，并非问句。&ldo;已经不是了。&rdo;洪鑫垚脑筋急转，马上补一句，&ldo;以后也不会有了，我保证！&rdo;方思慎不说话。洪鑫垚小声道：&ldo;你别生气……&rdo;后边还要展开，被方思慎打断，调子淡淡的：&ldo;今天的事，换了哪个老师上课，都会生气。&rdo;对话离自己期待的方向越来越远，这可不行。洪鑫垚挺了挺脊背，往前迈几步，站到方思慎面前。不得不说，身高体型非常有助于增强气势。他心里镇定下来，话也说得稳当起来。&ldo;我有话跟你讲。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给我点时间。挺冷的，别跑步了，回头又感冒，我们找个暖和地方说话。&rdo;方思慎没有动：&ldo;那改天吧，今天太晚了。&rdo;&ldo;不行，今天不说清楚我睡不着。&rdo;方思慎心道你睡不着干我何事？却没有出口。一来不习惯言辞刻薄，二来他心底里始终存着一分仁慈，不愿践踏别人的真心实意。他自己做人做得真，于人心的真伪其实最敏锐不过。洪鑫垚的种种不是，一直被他定性为年少莽撞无知，即使偏于凶恶，但并不虚伪。暗叹一口气：&ldo;你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rdo;这个时候能坐下来说话的暖和地方都关了门，除非去宿舍。洪大少见他松口，立马得寸进尺：&ldo;去我宿舍好不好？要不去你宿舍？真的挺冷的，你别感冒了。&rdo;时值深秋，昼夜温差很大，两人站了这一会儿，风已经吹透了衣裳。方思慎的语调也有些冷：&ldo;在这儿说吧。你不说，我就走了。&rdo;洪鑫垚后退几步，声音听起来十分凄凉：&ldo;我不过是担心你，你何必这样？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难道一个人犯了一回错，就永远判了无期吗？难道就不能有改正的机会吗？你看不见我忍得多难受，改得多辛苦吗？我知道，是我自作自受，你讨厌我本就应该的。可是你不也亲口说过，知错能改，大，那个，大大的好。你知道我在这等了多久？你为什么连解释都不肯听一听？&rdo;方思慎沉默着。忽道：&ldo;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记住了。&rdo;转过身，&ldo;到我宿舍去说吧。&rdo;进了屋，洪鑫垚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ldo;你饿不？&rdo;方思慎摇头。洪大少看那袋子一眼，露出几分可怜相：&ldo;我有点饿了……放到明早估计也不好吃了，不如热了吃掉吧。&rdo;方思慎只好说：&ldo;随你。&rdo;洪鑫垚便去拿锅。方思慎依旧用着当年胡以心施舍的，差点被洪大少爷扔掉的那个旧电锅。敲着斑驳的锅盖，洪鑫垚心想：这破玩意儿怎么老也不坏。纸袋子里一盒鲍鱼粥，一兜素三鲜包，特地让翠微楼伙计送来的，在操场吹了半天冷风，早已凉透。洪鑫垚望着这堆东西，犯了难。左比划右比划，不知怎么放进锅里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