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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在西山公墓。&rdo;&ldo;怎么上那儿去了？&rdo;&ldo;今天清明节。&rdo;那边一顿，明显不高兴：&ldo;干嘛一个人去，不早告诉我？&rdo;&ldo;下大雨了，阿，阿嚏！我好像感冒了……&rdo;洪大少气得跺脚：&ldo;赶紧找个暖和地儿待着！那鬼地方，有小卖部没有？想法弄点热水喝。我马上来！&rdo;门口当风，屋檐下尤甚。方思慎站得片刻，便顶不住了，打着哆嗦回到等候大厅。骨灰堂本是庄严肃穆之地，此刻凄风苦雨笼罩下阴冷非常。尽管到处都是人，也抵不住丝丝寒气直往身体里钻。大概他脸色实在太难看了，有人主动让了个座。这时候不必逞强，方思慎道谢坐下，昏沉之际想起洪鑫垚的教训，心里居然十分舒坦。只可惜这里没有什么暖和的地方，小卖部也只卖吊唁用品和瓶装水。从市区到西山，这种天气，这种日子，最快也要两三个钟头。方思慎从来没有觉得等待是如此难熬，电话紧紧抓在手里，隔一会儿就勉强睁开眼睛看看，然后继续抱着膝盖抵御寒冷。心里迷迷糊糊想着，雨天路滑，要跟他说注意安全，可是正开着车，电话打过去说不定反而更加添乱……终于被人晃着肩膀摇醒：&ldo;喂，是你手机响吧？&rdo;来不及道谢，振作精神接电话：&ldo;嗯，骨灰堂，c区，在最边上……我在等候大厅里，靠入口这边……你快点……&rdo;不敢再睡着，硬撑着头望住门口。眼前一阵阵发花，直到有人靠近，意图抽走手里的电话和怀里的书包，才浑身一惊。&ldo;是我。&rdo;熟悉的声音和气息让方思慎立时松懈下来。洪鑫垚把东西递给身后的小赵，半扶半抱将人弄起来，搂住了往外走，小赵紧跟在后头撑着伞。察觉还有外人，方思慎睁开眼睛，推了推牢牢圈住自己的胳膊：&ldo;没事，我自己可以……&rdo;洪鑫垚不松手：&ldo;车开不进来，马上就到。&rdo;走了两步，反应过来，补充，&ldo;不是别人，是小赵，这边我没来过，他熟路，叫了他来当司机。&rdo;听说是这位老熟人，方思慎放下心，全部重量顿时落到旁边的人身上。小赵听老板提自己，赶忙应一声：&ldo;方少，是我。&rdo;他从洪鑫垚高中没毕业就跟起，给方思慎做过陪护，输过血，擦过澡，送过饭，关系非比寻常。虽然本事一般，但胜在勤快又忠心，混到今日，已是洪大少最信任的心腹之一。三人上了车，小赵在前边当司机，洪鑫垚抱着方思慎坐在后头，上来先把湿衣裳脱了，裹上自己的厚外套。车里空调温度很高，熏得人软绵绵的，只想睡觉。在沉入昏睡之前，方思慎总觉得有什么不妥，终于想起来他怎么一共才说了三句话。照此人习性，这种时候不尽情聒噪啰嗦，简直不可能。努力抬起眼睛，才发现头上那张脸黑沉黑沉，比起乌云泼墨的天色不遑多让。头虽然犯晕，心里却清楚得很。握住他的手：&ldo;别生气，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你太忙了，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rdo;硬梆梆的声音突兀响起：&ldo;睡你的，别瞎叨咕。&rdo;温暖的大手覆上眼睛，动作轻柔又霸道。方思慎悄无声息地微微一笑，转眼就睡着了。车子开进市区，已近黄昏时分。所幸雨正在变小，乌云退散，天色反而比下午更显亮堂。街市喧嚣的吵闹声和闪耀的灯光裹挟而来，方思慎再也没法睡踏实，随着走走停停的车速起伏，又听见头顶不时传来刻意压低的喁喁细语，是他在打电话安排生意上的事。直到汽车完全停稳，清凉湿润的空气乍然涌入狭小的空间，激起一串咳嗽，才真正清醒过来。望着车门外熟悉的小区建筑，猛地按住洪鑫垚胳膊：&ldo;怎么回这儿了……不行，今天得回家。&rdo;洪鑫垚正替他挡着风：&ldo;回什么回，都这样了，赶紧上楼吃药！等会儿我给你爸打电话。&rdo;方思慎着急起来：&ldo;真的不行，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早跟我爸说好了的。&rdo;见他置若罔闻，只管施力非把自己抱出去，揪住衣袖，&ldo;阿尧，阿尧，你听我说，今天是清明节，我得回家陪爸爸……陪他……给我的养父……还有母亲，上一炷香……&rdo;